一、凌乱如麻(2)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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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凌乱如麻(2)

  仔细一想,小鱼好像也挺笨拙的啊……雪麒麟在心里叹息,心情颇为纠结。一边为着自己有幸能够目睹北冥有鱼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受宠若惊,她却知道眼前女孩的这一份笨拙不但只是性格使然,或许还有一部分是过去年月所残留下来的“尘埃”。

  染污了纯白的尘埃。

  北冥有鱼活过的岁月比雪麒麟要长得多,经验的累积终会蕴酿成智慧,而一个活了如此之久的人,竟然会如此笨拙,那过去的无数岁月到底在她身上刻划了什么,才将她雕刻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是孤单、是悲哀,抑或是备受排挤而造成的自我封闭?

  可能都有。

  不能否定的是,人是会麻木的存在。一件事做多了,会变得熟练;一个情况发生多了,会变得麻木。杀戮也好,相爱也罢,都是第一次最显深刻。

  女孩的笨拙、不熟练,可能就是长期缺乏与人亲近所导致的。

  雪麒麟身边笨拙的人不少,齐绮琪、水云儿或许都在与人相处上有不知所措的地方,但是她们和北冥有鱼都不同,她们的人生还走不到二十年,还很年轻,而北冥有鱼却比她们都要年长,相差还不只是一、两年,而是数十年,乃至百年之久。

  遑论,雪麒麟一直认为所谓的“宗师”都是在苦难中抓住了希望的人。

  那些苦难的痕迹不会因为获得成就而消失,珈蓝对有趣的病态追求,苍凛的毫无感情,还有北冥有鱼的笨拙和淡泊都无时无刻地在彰显著它们。

  雪麒麟多多少少都对此悲哀和怜惜。

  虽说冰封一尺并非一日之寒,但是总需要踏出第一步。有些时候,人只是需要别人搭把手而已,不是吗?

  “小鱼,你这是嫉妒咩?”

  思索了一段时间,雪麒麟只想出以这种半是调笑的方式开口。她心想,自己或许也很笨拙。

  “我?”北冥有鱼睁大的眼睛里惊讶根本就遮盖不住,“嫉妒?”

  脑袋上的耳朵僵直,腰后的尾巴也刷地翘起伸直,连声音都失去以往的平稳,微颤了起来。

  “可不是咩!”雪麒麟得意不已地挺直了胸脯,“你只是因为我跟小蓝交上了朋友,还打算使用她送我的称号而有点吃醋罢了!”

  “我──”

  “你是不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呀?”

  雪麒麟抢在北冥有鱼下意识反驳前抛出这一个问题。

  “这……”

  北冥有鱼一愣,然后困惑不已低头思索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不过,在最后她还是点头了。

  “那就对咯!”雪麒麟满意地弹响手指,“嘿”地一声断言说:“你就是在嫉妒!”

  她然后又兀自抱胸点头连连,连珠弹发的地说道:

  “我真聪明!你就是不喜欢我跟小蓝关系变好咩。嗯……那种感觉就像看见本来和自己要好的朋友,突然跟一位自己很讨厌的朋友变好一样,会觉得很不爽,最终就闹起脾气来了啦!”

  面对快嘴说个不停,随时都要把外套大力甩扬起来的雪麒麟,北冥有鱼一脸呆滞,嘴巴几度开合也挤不出哪怕是一个字,思绪似乎没有很好地运转起来。

  “喔……”北冥有鱼迟钝地抛出单个音节。

  那活像是憋气过久,忍不住要索取第一口气时发出的声音。

  “呃……你就这么一点反应?”

  雪麒麟一脸纳闷地重新坐好,抱怨着说:

  “你好歹也拍个掌,赞赞我说很厉害呀!”

  北冥有鱼默然半晌,然后受不似的折叠起耳朵。

  “……你就不能不这么孩子气吗?”她问,不带半点期待。

  那的耳朵真灵活呀!雪麒麟觉得有点好玩,但仍不忘挥拳抗议说:

  “什么孩子气?我这是赤子之心、是真性情好不好?”

  北冥有鱼没有理会雪麒麟,表情清清冷冷的,一贯地让人摸不清她究竟有没有在意的淡然表情。

  只是这样子的表情一旦挂在女童模样──半盈形态──的她脸上,多多少少也会无法避免地让人觉得她其实是在虚张声势,是一个人细鬼大的小鬼在装成熟。

  尤其是在这个当下,那种感觉更为强烈。雪麒麟忍得很辛苦,才把冲到喉头的笑声给吞回去肚子里闷着。

  “我在……”

  大概是犹豫该不该说吧,北冥有鱼开了口,但没有把话说完。她很是纠结的样子。

  “想啥?”雪麒麟随口追问。

  北冥有鱼摇了摇头,似是在表达没有什么的样子,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般小声嚅嗫着说

  “我在想……”她神情有些怀念,“我很久以前好像也有过。”

  “咦?”有过什么?雪麒麟微愣,“嫉妒吗?”

  嗯,北冥有鱼静静地点头,然后又微微一愣,最后摇了摇头,神情很是暧昧不清。

  “什么意思啊……”雪麒麟被她绕了进去,“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呀!”

  “太久了。”

  她眺望着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有她遗失的过去一样。

  “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双紫色的眸子覆有一层摇曳不定的云雾,与其说她是记得不清楚,反倒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述说,还是连自己也搞不懂起初动摇自己,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就是“嫉妒”。

  北冥有鱼现在很笨拙,以前一定更为笨拙。

  她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吧,自己好歹也算是挑明了,雪麒麟在心中自言自语。

  女孩于是不再作声,只顾低头吃面,算是给予北冥有鱼一丁点自我沉淀的空间。

  *

  如此这般地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沉默着各吃各的。

  “嗯?”

  就在两人先后吃完面条后,北冥有鱼脑袋上的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望向人群的聚集处。那里似乎有什么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吗?”

  雪麒麟瞥了人群一眼,看着北冥有鱼探问。

  “那两人似乎是从帝都过来的。”

  回答时,北冥有鱼抬手指向两位,形状漂亮的紫色眸子如镜般倒映出两个年轻男人。

  他们都挺年轻的,大概只有二十左右,肯定不到三十,标准的游侠打扮,一身劲装并佩剑,但不是武者。不,他们可能学过武,手上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虎口处尤其明显。那是一双典型长期练剑的手。

  可惜,两人体内皆没有真气的气息,应该是属于那种灵性资质不佳的,不得其门而入的不受眷顾者。

  大概是出游历练的富贵子弟吧,雪麒麟如此推断两人的身份。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用料讲究,并非是镖师、盗贼之类的人物。

  这是个重武的时代。

  武道昌盛的主流下,武者成为了无数之人的响往,奈何武道一途十分讲求天资,无数人被拒于门外者只能以其他的方式,尽量去到实现这一个追求。

  其中有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出游时打扮成武者,一些感知不到灵气的普通人偶尔会误以为他们是武者的目光会让他们多少感到些许成就和满足。

  话虽如此,他们现在之所以成为人群的中心,好像不是因为他们的打扮让其他人误会了,而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和注意。

  “他们在说帝都的事。”

  经北冥有鱼一说,雪麒麟便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真的耶!”

  女孩发现那两个人真的是在讲述不久前在帝都里发生的人祸,甚至还提到了好像有一位新的宗师诞生。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是,虽然雪麒麟成为宗师的一刻被无数人所目睹,但那时情况混乱,实际上没有多少人真的把她辨认出来,知道新的宗师就是天璇宫的小师祖。

  毕竟,雪麒麟行走江湖不久,除了各种事迹盛传外,亲眼见过她的人其实寥寥可数,各派的弟子能够认出她的也是不多。

  另一方面,朝廷似乎在有意压抑消息的传开,武林各派也颇为默契地认为现在这个消息传开有可能又会刺激到宫中的至高者,相当配合地防止消息散播。

  更别说在齐绮琪和夏雪的主张下,天璇宫并没有按照武林常态立刻作出公示了。

  最终,这一切导致很多人知道有一位新的宗师诞生,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局面出现。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当事人雪麒麟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她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名声。

  “真的吗?帝都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位中年旅人对两位青年的言论表示质疑。

  “你是没有在现场!”

  两位游侠打扮的青年一位身穿蓝衣,另一位则一身青衣,而此时是青衣服的那位对旅人的质疑表达愤慨。

  看来比较沉稳的蓝衣游侠点头附和自己的同伴说:

  “帝都封城了三天三夜,一律一等不得出城。”

  中年旅人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而其他人有的相信,有的也谨慎地抱怀疑的态度。他们想必是觉得五年前的事不会如此之快再度重演吧。

  “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们是去帝都凑武林大会热闹时亲眼看见的!我和萧兄也差点被误以为是武者,联络了几位好友,才好不容易从官府的盘查下脱身的。我们还是从水道里逃出来的呢!”

  青衣游侠挺起胸膛,愤愤不平地高谈阔论着,说得起劲。一旁他的同伴频频点头,脸上半是回味半是后怕。

  “你不知道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高手,打得天昏地暗。是真的!我和萧兄缩在客栈里看见了!我们还看见北冥有鱼前辈!她可漂亮了,而且还很厉害。”

  青年兴奋地比划着拉弓的动作,仿佛当时的光景重现于眼前般。

  “她的箭,箭箭如流星,几乎是一箭一个的,那白色的光辉耀眼得整座帝都都能望见!对吧,萧兄。”

  “对,冯兄所言甚是。那时的一切确是终生难忘呀!”

  姓萧的青年赞叹一声:

  “家父常说灵月谷的北冥有鱼虽然武妖之身,所率领的灵月谷多有行侠仗义之举,气度不下于名震天下的‘剑’──天璇宫太师祖齐归元,一直赞许两人是百年难遇的人中龙凤,在下因而仰慕北冥前辈的卓绝风姿已久,当天有幸在帝都窥见那倾城的花容月貌,至今仍然历历难忘!”

  要是这家伙知道北冥有鱼就坐在他的不远处,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呢?雪麒麟贼笑着瞥了北冥有鱼一眼。

  后者仿佛知道她的不轨念头,一句“别胡闹”就轻飘飘地从她的嘴里传出,还有一个警告的眼神伴随而来。

  “嘿,小鱼,你挺受欢迎的咩。”雪麒麟咧嘴一笑,“看来仰慕你的人不少呀!”

  “不包括你。”

  稍微喝了一口热茶,北冥有鱼丢出不咸不淡的回答。

  “真没劲。”

  难怪小蓝不喜欢小鱼了,雪麒麟撇了撇嘴,再次把注意力移回人群那边。此时人们似乎已经信了大半,只有那名中年旅人还在抱有怀疑。

  想必是消息遭到封锁之故,帝都的事情似乎还没有传到北方来。

  “你刚才还说有一位新的宗师,不是吗?”

  中年旅人真正怀疑的,似乎是又有一位新宗师诞生的这一件事。

  一意识到这一点,雪麒麟就有点屈闷了。

  “是呀!那漫天的火焰和雷电可骇人了!”

  “不是天在打雷吗?”

  “当然不是,天降雷电或许可能是天气的问题,但你看见天降火刃吗?”

  “……何等人物能办到这种事?”

  中年旅人如此一问,青年游侠便不满地皱起眉头来,气呼呼地质问说: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硬是要跟我唱反调。”

  “只是太难以置信了,我经常走访南北,也没有见过如此超乎想像的……呃,现象?”

  中年旅人客气地解释,似乎是不想引起争端。

  青年游侠还想说口说些什么,但被萧姓同伴举手阻止。后者转向中年旅人,有礼地拱手问道:

  “不知道阁下该如何称呼呢?”

  “阁下倒称不上。”中年旅人谦虚地摆了摆手,“敝姓何,单字一个义。”

  “何兄,在下萧宁。”

  然后,两人就是“幸会幸会”“彼此彼此”这般互相拱手。

  真是文皱皱的,雪麒麟嫌弃地耸了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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