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箭术启蒙_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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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箭术启蒙

  燕朝皇宫。

  王氏好不容易平复心绪后,只觉得国之将亡妖孽尽出。

  她是王氏庶女,自小品尝着被嫡女嫡母权力碾压的滋味,对权力怀有敬畏之心,一步登天之后,她生出了野心,却永远不会小看权力。

  换句话说,她不会像沉醉在自我脑海中的柳湄那样自以为是。

  她认得清现实,现实就是北燕危矣,而名义上为北燕生死存亡负责的男人,却沉浸在风花雪月之中。

  若她还是王氏庶女,反正也无力改变大局,大可以两眼一闭不闻窗外事。

  可她如今是北燕王后,她的命运,与这个无能懦弱、自私暴躁的男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不论柳湄的张狂言语多么具有煽动性,王氏清醒过来就认清楚一个最简单的现实——杨平并不是先帝唯一的儿子。

  柳湄想做什么,最大的倚靠不过是她腹中婴儿,但杨平一死,四大名阀其他三家根本不可能尊柳氏女生的儿子为继帝,只要三家不认,杨平的儿子就什么都不是,就算她王氏怀了孩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制衡之术。

  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盼杨平多撑一些时日。

  于是这日,文人皇帝杨平惊讶地看到了从那日之后就百般躲着自己的王后。

  王氏对杨平问了两句话。

  这两句话就决定了柳湄日后的命运。

  杨平见她一脸正气凛然,心里就腻味,下意识就觉得她是来装道学上谏的,正想找借口去寻柳湄吃蜜饯,却见王氏恭敬地行了大礼,低眉顺眼地问:“陛下流连在柳嫔殿中厮混,已是数日不朝,这数日间,可曾有臣子来寻陛下,请陛下回去上朝?”

  若王氏求杨平回去上朝,杨平会嗤之以鼻,可王氏如此一问,立刻触动了杨平多疑的心弦。

  他立刻选择性遗忘了他自己根本不想上朝,却顺着王氏思考起了为什么没人来劝他上朝?这些臣子……是多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问问完,王氏又是一礼,问出第二个问题:“陛下,臣妾在宫外时听闻您的兄弟们各个子嗣众多,福寿绵长?”

  杨平双目圆睁,心下胆寒。

  他几步走下高椅,扶起王氏,珍而重之道:“吾妻贤矣!”

  王氏心底对这个男人的触碰无比作呕,却不得不做出恭顺的模样来,轻轻靠近了杨平的怀里。

  次日一早,燕朝众臣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皇帝竟然来上朝了。

  这一回是狄其野主动去找的牧廉。

  牧廉原本在大营里乱走,狄其野把他拎到了自己的将军帐里,耽误了他的捉密探大计,他还不怎么高兴。

  狄其野好笑地问:“你想明白你为何要捉姜延了吗?”

  闻言,牧廉又苦恼起来,僵着脸叹气:“没想明白。”

  狄其野还是在提点一二和转移话题之间犹豫,最后决定,这事该由牧廉自己想明白,就算一直想不明白,那正好交给姜延去烦恼。

  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假如姜延并不如姜通说的那么好,那牧廉若是始终不明白,至少不会伤心。

  狄其野到底是护短,故而没有点明,只是问:“你觉得,姜延此人如何?”

  “好,”牧廉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里好?”

  “哪里都好。”

  狄其野无言以对。

  还没明白都已经这样了,想明白之后那还得了。

  他怎么就不觉得那个姜延哪里都好,明明笑容都带邪气,略显轻佻。

  狄其野逗牧廉:“比主公都好?”

  牧廉很有寄身楚营的自觉,当即吹捧起主公来:“那自然是主公更好。”

  狄其野轻哼一声,这就是顾烈说的,比自己聪明?

  思及此,狄其野拐着弯儿问牧廉:“你以为,本将军今日在楚军之中,是何处境?”

  牧廉识趣地捡起幕僚本职,对狄其野拱手道:“师父是楚王爱将,得天独厚。”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紧接着牧廉满眼羡慕,补充道:“必然能死得人人称颂。”

  “这话怎么说?”狄其野没想到又引出这些死得人人称颂的鬼话来。

  牧廉亢奋地给狄其野分析:“楚王爱将,战功赫赫,已然是众矢之的。今番敖戈使计陷害,他是个捕蝉的螳螂,身后藏着许多黄雀,此计不成,却令黄雀识破主公对你的故意纵容放任。到时候打完天下,主公登基称帝,你劳苦功高,必然被重重封赏,身居要职。”

  牧廉又是羡慕地一叹,接着说:“你是天降神兵,不是家臣,不是外将,还不愿意经营势力,非要孑然一身。主公把你一路架高,最后高高架上侯爵之位,时机一到,你就是就是最好的靶子。黄雀们一拥而上,四面楚歌。杀你一人,换得众功臣清醒退怯,换得天下太平。”

  “师父,你运气真好。”

  牧廉羡慕得不行。

  狄其野挑眉,追问:“你的意思是,若你是顾烈,会有意纵容我,架高我,招惹群臣不满,登基后伺机杀了我?”

  牧廉理所当然道:“就是如此。”

  狄其野为顾烈辩驳:“他不是有意架高我,反而是他劝我用心楚顾局势,劝我防备陷害。”

  牧廉疑惑不解:“我以为主公是聪明人。”

  “这又从何说起?”

  牧廉满眼茫然地看着狄其野,问:“他怎么会傻到对你说实话呢?”

  他话音一顿,接着恍然大悟道:“是了,因为主公心里清楚,就算他这么说了,师父你也不会照做。”

  “什么?”

  听牧廉把顾烈一举一动说得老谋深算,狄其野内心有些膈应。

  牧廉却带着终于把问题想明白的轻松快意,回答道:“师父你生性倔强,目下无尘,但主公还是要劝,他劝,就显出你的骄横来。他是君你是臣,连主公苦心劝说都不听,到时候鸟尽弓藏,也是你咎由自取。”

  狄其野甘拜下风。

  若狄其野不是深知顾烈为人,恐怕要被牧廉这三言两语弄得对顾烈心怀芥蒂。

  凭良心说,牧廉的分析,放在史书任何一对君臣身上,不仅没错,反而是十分的通晓人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君臣权力角斗,古往今来不知在历史长河中反复换人重演了多少次。

  问题是,顾烈的担忧和生气,都是真的。

  听完牧廉的话,狄其野反而一点都不介意顾烈说自己不如牧廉了,甚至用心楚顾局势这一点,也不是完全不可商量。

  因为狄其野虽然凭自己实力多年单身,但并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既然非亲非故,那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在做出选择时,优先考虑另一个人的利益。

  爱慕。或者不要用这么严重的词,但说好感,又似乎太轻飘飘了。

  仅仅是好感,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天生帝王手段的楚军主公,事事为狄其野考虑。

  他们是君臣,本该互相猜忌、互为掣肘的楚军主公和盖世功臣。

  是喜欢吧。

  那么自己呢?

  狄其野扪心自问,回想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想起自己送给顾烈的春蚕。

  如果说顾烈从一开始就对他与众不同,那么,狄其野自己其实也从一开始,同样将顾烈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任何人都区别对待了。

  喜欢一个人,就算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对他好,送那些幼稚却用了心的礼物,甚至自说自话地,要去医他的心病。

  两辈子才喜欢上一个人,现在,狄其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顾烈是否意识到了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有多么不同寻常?

  不,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

  等顾烈意识到了——他是会接受,还是避之唯恐不及?

  狄其野思索着,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牧廉站在原地看一直沉默着的师父忽然笑起来,那笑容不知为何,令牧廉感觉有点冷。

  他低头想,也不知道姜延现在在做什么?

  顾烈再见到狄其野,是在陪顾昭做箭术启蒙。

  其实他一开始没注意这个气性颇大的将军自投罗网,他在给顾昭做示范。

  顾昭现在小小年纪,自然拉不动长弓,他手上是武库专门给小王子做的轻级弓箭,确保既能让小王子更好地掌握箭术,又不会拉伤小王子的胳膊。

  顾烈手上那把紫杉长弓,就不是一般人能拉得动了,狄其野低声询问近卫,近卫说那柄弓拉满需担力气,狄其野对顾烈的臂力很佩服。

  担什么概念?约是后世的180斤。

  顾烈身穿白色武服,手持长弓,分开双脚与肩同宽,侧身看向红靶,紧盯中心。

  随后放缓呼吸,轻抚剑羽,搭箭对弦,锁住箭头,稍稍回退,将扳指钩于弦后,固定住弦。

  狄其野可以看到他用力拉弓时武服下背部肌肉的拉伸,顾烈肩背舒展,拉满长弓,重箭破空离去,正中靶心,射穿红靶,引起近卫们的满堂喝彩。

  这是楚王,楚军之主,楚顾神魂命脉所系。

  狄其野自得其乐地想,还是我两辈子第一个看得上的人。

  顾昭激动得小脸泛红,一脸憧憬地看着父王。

  “生疏了,”顾烈自谦道,把位置让给顾昭的箭术师傅,“你来吧。”

  箭术师傅恭敬应命,耐心地教顾昭如何站位、如何拉弓。

  顾烈走向狄其野,调侃他:“哟,这是想明白了,还是找我吵架来了。”

  狄其野十分乖巧地应道:“主公,卑职是请罪来了。”

  顾烈给他的反常模样闹得一愣,怎么都觉得没好事。

  “你请什么罪?”

  狄其野一本正经道:“惹主公生气之罪。”

  顾烈挑眉看他:“这个罪,你现在才来请,太晚了吧?”

  “不晚不晚,”狄其野厚着脸皮改成语,“不是说君子认罪,十年不晚吗?”

  顾烈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你请罪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再犯了吗?”

  狄其野一愣,相当诚实地回答:“……这取决于主公您有多能忍。”

  这将军不能要了。

  顾烈指着楚军大营的营门,诚恳建议:“你另投明主吧。”

  狄其野笑笑,两人对视片刻,却见狄其野跪下单膝,望着顾烈的眼睛说:“主公,我说过,狄其野此生,为君而来。”

  那日他向顾烈宣誓他的忠诚,他觉得顾烈主公也许不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他自己也并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藏了什么命运玄机。

  突然见狄其野跪在眼前,顾烈一怔,伸手把狄其野拉起来。

  难道这小子终于改了驴脾气?

  顾烈试探着问:“你终于想明白了?”

  “你说用心楚顾局势?”狄其野诚实地推脱,“那我还得再想想。”

  顿了顿,还敢补充:“不一定能想明白。”

  狄其野以为顾烈会生气,却听顾烈惊讶调侃道:“你居然愿意想。”

  倔驴真的改脾气了。

  狄其野哭笑不得,到这时候才终于反思起来,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任性妄为,怎么顾烈对他的心理预期低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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