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_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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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若是不是冬日寒冷,行血缓慢,加之穿的厚衣抵了那匕首几分力,如不是此,便是大罗神仙也要被心口这一击收了命去啊。

  那匕首最后捅进的是相容自己的身体。

  临落的那一刹,匕首冷光刺到眼睛里,相容骤然醒过来了神,却看见手中的尖锐利刃对准着相钰心口下落。

  瞋目大惊,双瞳颤得要裂,心魂都在恸哭。

  换做旁人,刀锋落至,已绝无可能反转,可是相容已在那些恐惧的梦里做了无数次,改了无数刀势朝自己扎下。

  每一次,每一次,那些熟悉的面孔站在他面前,耳边那些声音或诱哄,或凄绝……,可是相容没有一次下去过手,纵使他知道那只是梦,而梦里那些面孔早已死在自己剑下……

  五年来,一刀又一刀扎下,梦里的匕首是假的,可是淬在心口的那疼是真的。整整五年的折磨,其实半夜醒来,相容会想,倘若真有那一柄利刃,痛苦之下他是否真的能解脱。

  或因痴爱十几年的这个人,或疲倦至极,自私地想寻个解脱,一股决绝的狠力硬改刀势,相容听到自己手骨作响,紧接着的是刺到进自己血肉的声音。

  最后他勉力睁眼想极力留恋最后一眼的,是相钰,他看到他的脸被他的鲜血溅脏,原本盛怒的面孔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如完镜摔裂,层层剥裂——

  他看过他骑马。

  彼时少年,意气风发,他提缰策马,飒飒的风都追不上他。大鹰展翅从天空中飞过,他拉出一张满弓,利箭破空,嚣雄的鹰转眼成为他手中败将。

  他曾见他于半夜捻烛时的果断与决绝,见过他藏于身后的那双染的猩红的双手,他还记得那天他的登基大典,自己率宗亲伏身,看见他身着龙袍,在群臣拥簇下,于日下金光里一步一步走上天下顶位。手握天下,宏图在手,举手投足间便有君王气势。

  可却从未见过他俊逸的面容上有过这般恐意与沉痛的表情。哪怕是他与白清瑾成亲,拜堂时他坐在高堂位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中,那其中翻覆的痛意竟比不得此刻。

  相容的命且救了回来,可也只是从鬼门关里堪堪拉了几步脚回来,这样重的伤,人醒了都可能再被阎罗收回去,别说是人还没醒。

  太医们半点不松懈,一丁点的心都放不得,chuáng榻边太医半个时辰轮着搭一次脉。

  可漫漫一个白日过去,相容仍然毫无转醒的预兆,奄奄一息躺在chuáng榻上,鼻尖的气息弱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断似的。

  到了时辰宫门落锁,将士守着城墙下各宫门,可是宵静后本该静寂无声的夜却被此时被忽然响起起的马蹄声塌碎——

  那声音由远到近,而且越来越近,正朝着宫门策来,城门外的士兵当即机警起来。

  守在城门口的将军聚神向前眺望,就见数人策马奔来,他眼尖,远远看见骑在首马上的那人,竟是宫里的阮安大公公!

  生怕错看纰漏,再一揉夜里打昏的眼睛望过去,果不其然真是御前太监阮安。疾鞭策马,阮安手中高举一道金符,口中急声宣道:“传陛下口谕,文德门即刻开门,违令者斩!”

  就连边境急报也不得策马入宫,这是杀头的罪,而今夜,是头一遭。

  御前太监阮安持令入宫,一路急宣,路过的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变天的大事,惊落了手中的宫灯,继而被狂疾而过的马蹄踩碎。

  一路到寿宁宫,下马快步而入,行色匆匆,脚跟都落不着地,阮安来传圣上金字口谕:即刻带淮王世子出宫!

  阮安把越宁带过来了,跪在相容房门口的二串看见小公子,qiáng压下的悲痛再度涌起,心酸jiāo错,一路跪膝过去:“小公子你来了……”

  小小越宁看见二串满面的泪,再旁顾周边跪的那些仆人,鼻尖满是门檐下浓烈的药味,脸色登时一白,难以置信又惊惶瞪大眼睛。

  阮安在一旁催促着:“小世子殿……”

  话还没说完,房门被狠狠一脚踹开,相钰站在门前,神色yīn鸷,厉厉目光寻到越宁,伸手一把就把人拎起,一路把人带进内室。

  外面的阮安唯恐里面出事,立马跟着进去,刚一跨进内室,就看见陛下粗鲁地把小世子扔到淮王chuáng榻前。

  越宁尚不经人世,现下看到相容奄奄一息躺在chuáng榻上,眼都不睁开来看他一眼。越宁整个都呆滞了,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阮安在后头瞧见小世子那小小的身打起颤,可是却不敢在相容榻前开口,小脸如纸白,无措转回头望向陛下,轻颤问陛下:“爹爹他……怎么了?”

  此刻,阮安不敢说话,却在抬头间看到陛下拽着小世子的小手往淮王殿下的手里塞,只听陛下嘶哑至极的声止不住的发颤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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