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第 110 章10-28_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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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第 110 章10-28

  ll皇帝咳血晕过去一阵,先前将将养得好些了的身体,全是白费力气。

  是太医令看了直跺脚的程度。

  本就年纪不轻、胡子花白的太医令,差点背过气去。因为太子下了死命令,无论什么方法、要耗费些什么,都务必要他将皇帝给治好。

  太医令无法,召集了一帮同僚,一群人连夜商讨了许多方案出来,又是针灸又是汤药又是食疗的,总之将对皇帝这病症可能有用的法子,全都给弄了出来。

  皇帝病后,徐晏倒没从永昌坊的那处宅院回来,在永昌坊一住就是好几日。先前待在皇城中的一众朝臣,也都尽数归家去了,只需要按照往常到官署当值即可。

  将士补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有部分补偿款甚至已经派发了下去。亟待处理的还有宫殿整修的事,一场宫变过后,里头的破损也是难免的。

  不过好在只是表层而已,也没哪个傻子放把火,整个一块毁掉。

  若真是这样,那开销可就大了。

  住在永昌坊的原因,一是不想回宫面对一片忙乱,二是想着,能再有去见她的机会,这样更方便些。

  但这一连几日下来,却都没让他抓住半点机会。

  徐晏不禁有些烦躁。

  但眼下到了年关,正是一年中政务最繁忙的时候,皇城里不能长期少了人,他也总不能将官员都叫道这儿来议事。

  装不下不说,他也没打算将这处地方暴露出去。

  住了几日后,徐晏不得不回宫去。

  本来还是一片好天气,等到他晨起出门的时候,外面却飘起了雪粒子。细细密密的下着,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莹白。

  没下多会的雪,薄到靴子踩在上面,没有半点滋滋声响和松软感觉。

  徐晏走到门外翻身上马,策辔朝前行去,马蹄踢踏在洁白的雪上,不经意间溅起了些许白色在腿上。

  原本通体玄色的一匹汗血宝马,变成了乌云盖雪的花色。

  永昌坊住的人不多,故而即便是清晨,道路上也空无一人。徐晏操纵着骏马往前行去,一阵哒哒马蹄声传来,却不是他们这边的动静。

  不多时,从前方转角处拐出来一个人,团花纹黄罗背子、绯色泥金长裙,同这洁白干净的地面一处,仿佛雪地里的一株红梅。

  长裙上的泥金点子折射出炫目的光,仿若繁星点缀在她的裙摆上。

  美得像一幅画卷。

  似乎察觉到旁边有人,少女一双眼睛流转过来,带着三分的漫不经心,却在瞧见他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愣住了。

  徐晏握着缰绳的手心里洇出一层薄汗,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脸颊绷得紧紧的,坐在那匹骏马上的身子僵硬到难以动弹。好半晌,他才状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去哪儿?”

  少女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淡声道:“去西市买些画具回来。”

  徐晏双腿一夹马肚子,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她面前轻声说:“我陪你去。”

  正蹙眉想着今儿大早上怎么运气这么差,顾令颜听到这话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不必了,我自个去就行。殿下贵人事忙,我就不叨扰了。”

  早晨的朔风有些大,将她的裙裾吹拂起来,向后飘动着。因没戴手套,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着冷白。

  徐晏目光凝在她白皙如玉的手上,笑了一声:“我正好也想去西市走走。”他目光在顾令颜身后逡巡了一圈,只带了几个随侍,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人。

  他的语气很坚定,几乎到了不容拒绝的地步,脸上虽是含着三分的笑意,然而却带着点压迫感。

  顾令颜瞥了他一眼,知道以这人现在的不要脸程度,就算她拒绝,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便没回话,径自调转马头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徐晏策马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至于让她太过于紧张和不舒服,却也不至于让自己将她给跟丢了。

  后面的亲卫愣在那,怀疑是早上风沙太大迷了眼,太子不是都打算回宫了吗?怎么还……

  西市和永昌坊隔得不远,即便是骑着马慢慢过去,不到两刻钟的时辰便已经到了大门口。顾令颜翻身下马,让侍从将自己的马匹牵去别的地方,她打算步行进去逛。

  她今日未曾戴帷帽,细软乌黑的发丝挽成了百合髻,上面插着两支金钗,上面镶嵌着几颗红珊瑚。

  徐晏走了几步上前,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一张瓷白的脸绷着,便忍不住笑了一声,柔声问她:“那罐子青梅如何?这次的比上回酿的要稍好些。”

  顾令颜斜睨了他一眼,一面往前走着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刚才骑了会马,玉佩的穗子也乱了,纠缠在一起,弄了好久才堪堪分开。

  实在被旁边那人问得烦了,她没好气道:“不好吃。”

  说完这句话后,周遭静了一瞬,顾令颜偏头望过去时,正好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那双眸子若夏日山谷间的寒潭,幽深而不见底,但此刻却盈满了笑意。

  她看到那人轻轻扯了下唇角,喉中溢出几声笑,轻声说:“你尝了呀。”

  对着他那张满面含笑的脸,顾令颜稍怔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谁尝了?”她一张芙蓉脸顿时沉了下来,又将脸转了过去,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徐晏看了眼她轻拽着衣衫的手,心念转动一个来回,轻笑道:“若是没尝,怎么会知道好不好吃?”

  “嗯?”

  俩人此刻并肩走着,他低沉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顾令颜蜷了蜷手指,抿唇道:“看着就不好吃,哪还需要尝?”

  只是这次,明显的少了些刚才的底气和气势。

  像一只正在闹别扭的小兔子。

  徐晏并未生气或不悦,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是不大好。那我重新让人做着,等改日再送过去好不好?”

  “不用。”顾令颜没带半分犹豫地拒绝他,拽着衣衫的手指松开,原本柔顺光滑的绯色泥金长裙,霎时有了一小片褶皱。

  待心绪平复了下来后,她方才转过眼看他,一字一顿地说:“徐晏,你不用这样。你身份高贵,想要什么都能有,我们以后就做陌路人也挺好的。”

  “可我不想。”徐晏的神色整个沉郁下来,低垂着眼帘,轻声说,“我不愿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为何以后要做陌路人?”

  他面上浮现起了一丝委屈,用那微不可查的声音说:“我只是想要对你好一些,将从前没有的、我亏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颜颜,不要拒绝我,我只是想要对你更好一些而已。”

  “至于别的,那是以后的事。”

  胸口坠坠的疼,顾令颜转过了被冷风吹得微微发僵的脸庞,听到了他声音里头掺杂的那一点卑微和渴求。但却觉得,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别吵了。”

  被那么杏眸这么一瞪,徐晏霎时不敢再说话,跟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偶尔悄悄地撇过去一眼。

  路边传来一点酸甜的香味。顾令颜抬眼便瞥眼了一家果脯店子,是她常去的那一家,里头卖的果脯酸甜适中,既不会酸到牙疼,也不会过于甜腻,在长安城中极受欢迎。

  她早上吃了一点小馄饨就出来了,看到那家果脯店后便神色微动,想要过去买一些吃。虽然是清晨,门口却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她便又犹豫了下来。

  算了,还是等待会买完了用具再过来,说不定那时候人已经少了。

  如此想着,顾令颜先进了一家卖笔墨的铺子,买了许多上好的蚕茧纸和几块歙墨。歙墨造价昂贵,就这么几块便已经是不菲的价格,且这西市里头有能力卖的店家还不多。

  尤其是这几块歙墨所雕刻的形状都很漂亮,全是新的样式,有一块侧面用金漆绘了松鼠葡萄的最得她喜欢。

  见她喜欢,徐晏忍不住问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套歙墨,等会让人送去给你好不好?”他想起顾令颜也送过他一套松烟墨,一套极为精致漂亮的松烟墨。

  那上头篆刻的图案,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细密的酸涩感袭上心头,像针一样,缓慢而尖锐的扎着她的心口。

  一根普通的针,本难以构成致命的伤害,但却用了极大的力道扎下去,在里头不断地翻滚搅动着,一片血肉模糊。

  他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当初是如何对他掏心掏肺的好,而他却不懂得珍惜的。

  顾令颜没搭理他,自个低着头仔细挑选着,偶尔同店家攀谈几句。买完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徐晏的身影了。虽有些错愕,但她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得去买些颜料和尺子。

  她常去的一间卖画具的铺子在西市的巷子里头,顾令颜过去挑拣了半日,突然想起来自己要的绢布还没买。怕到了时辰人太多,她便打发绿衣过去附近买:“你先去买上几匹,而后让人送回家去,我再在这里挑一会。”

  店家和她相熟,知道她是顾府上的小娘子,往常她买了东西也送过很多次。定好了后,顾令颜同店家说笑了几句,便转过了身出去。

  绿衣和几个侍从还没回来,许是今日买绢帛的人过多,还在排队等着。巷子里带着些阴冷,刚才的店里也没有燃火盆,即便身上穿的衣服不少,也难以抵挡这样的寒气,她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走出去大道上等几个侍从。

  店子隐藏在西市巷子深处,往来的人很少,她步伐轻缓的往大道的方向走着,却在一个拐角处瞧见了一道影子。

  清晨的日光,将那道影子拖得老长,本就颀长的身形更显高大。从那青石砖上映出的影子里,可以看到一人正随意靠墙站着,身姿却挺拔出众。

  顾令颜向左边侧过了脸,正好瞧见一人背着光站在巷子里,头束玉冠、身着麒麟纹霜色圆领袍、腰间皮质蹀躞带上镶嵌着蓝田玉,篆刻成了祥云纹样。

  俊美的面容没有被阳光照射到,平白添了几分沉郁。

  “你不是走了么?”看着那人漆黑的双瞳,顾令颜满脑袋的惊讶,疑惑脱口而出。

  徐晏并未回话,反倒是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温声说:“尝尝这份蜜煎橄榄。”

  那个小盒子已经被打开了,里头盛着一小份去了核的蜜煎橄榄。黑褐色的橄榄被从中间剖开,静静的躺在他手中,浅淡的味道从中飘散出来,挥散到了空气里头。

  “刚才在蜜脯轩买的,我吃着很酸,你尝尝好不好?”徐晏又问了她一句。

  蜜脯轩便是刚才排队排了老长的那家店子,也是她很常去买果脯的地方。

  顾令颜抬起头,看到他衣襟已经不如以往整洁平整,甚至还带着点褶皱。脸上带了点被太阳晒过后的痕迹,一双黑眸此刻寒意散去,蕴藏着无限柔和在里面。

  她以为他是走了,却没想到他去了蜜脯轩排队。

  顾令颜张了张口,胸腔像被堵住了一样,发现自己压根就说不出话,她低头看自己的长裙,看到他下袍边缘有一小块泥点子,应当是刚才人多拥挤的时候被谁给蹭到的。

  装橄榄的盒子伸在她面前,他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带着光。

  一刚才那人群的数量,这一小盒子橄榄,得之不易。

  “徐晏,你不用这样的。”沉闷了半晌,顾令颜扬起脸来看他,连呼吸都是颤着的。在刚才急速跳动了片刻后,心绪忽而又慢慢缓了下来,归于寂静。

  “不过是一盒蜜煎橄榄罢了,我吃不吃都没什么关系。”她刚才就是想着人多,不想排队等着,才没去买。

  哪料到他竟然过去排队给她买了回来,作为太子,或许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排着冗长的队伍,去做着这种无不足道的小事。

  “你尝一颗吧颜颜。”徐晏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哄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宫里的东西,这是在外面买的,不是我宫里做的。”

  那小盒子伸在她面前许久,俩人也僵持了许久。

  半晌后,鬼使神差的,顾令颜低着头拿了半个起来,缓缓送进了口中。

  入口微酸,咀嚼后甜味里面蔓延了出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看他。

  徐晏笑了一声,温声问:“好吃吗?”

  “还行。”口中含着半颗蜜煎橄榄,顾令颜的说话声很含糊,她将橄榄含到一边,慢慢嚼着。

  手腕蓦地被拽住,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她便被拉进了他所处在的那个巷子里头,被他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墙上。

  顾令颜怔愣了一瞬,随即脸颊染上了红晕,略蹙着眉喊他:“徐晏!”脊背靠着身后的墙,幸好今日穿的衣裳多,墙上的冰凉没有穿到她身上。

  “我在这呢。”他应了一声,将她滑到颊侧的一缕鬓发给挽到了耳后,眸色愈发的柔和了些。

  徐晏温声问:“待会我再过去给你买些别的果脯?我看还有蜜煎山楂一类的。”

  顾令颜摇头拒绝:“不要了。”

  果脯都是酸酸的,她吃得很慢,声音带着些柔腻软绵。就连吐出的气息,也是甜的。

  俩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甜甜的味道,看着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孜孜不倦的啃着口中的果子,徐晏的眸子略微一暗。

  眼前的光线倏尔被遮挡住,滞了一瞬后,顾令颜慢慢抬起头来看他,眸子湿漉漉的,恍若山林里迷失的小鹿。

  她看着徐晏俯身向她靠近过来,凌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畔,掺杂着浅淡的苏合香,将她包裹在其中。

  顾令颜心里闪过片刻的慌乱,她伸手想要去推他,顺带着往旁边避了避,但预想之中的那个吻,却是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轻轻地触碰,即刻又与之分离,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般。

  “颜颜。”徐晏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又低声问她,“嫁给我好不好?”

  顾令颜抿着唇,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她没吭声,静默不语的看着自己长裙上的泥金斑点。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便临轩命使、昭告天下,让使臣去提亲好不好?”徐晏耐下性子问她。

  无论是太子纳正妃、还是皇帝纳后,都需要昭告天下,并在含元殿召集一众朝臣,当庭选出两名重臣为使者,带着制文前往纳采问名。

  心里蔓延着一阵酸涩,顾令颜推了推他,拧着眉头说:“不要。”声音轻颤,还带了几分哽咽,呼吸都凝滞了片刻。

  “你不要来。”顾令颜心里堵得慌,心脏不断地颤动着,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明明、明明当初就是你先嫌弃我的。”

  “你先嫌弃了我,现在又这个样子。徐晏,你以为就你现在会难受吗,难道我那时候就很痛快、不难过了?”

  越说越委屈,她的声音慢慢减小,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连她自己,都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蓦然从她眼中滚落了下来,徐晏原本只是在静静听她说着,想着该如何安慰。但在看到那滴泪珠的时候,一瞬间便慌了神。

  “乖,别哭了。”他捧住顾令颜的面颊,拿指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那你明知道你不好,为何还要来招惹我?”那滴眼泪滑下去后,顾令颜便回过了神,竭力克制自己止住了泪意,颤着声音说,“徐晏,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她捏着自己的衣衫,掌心微微收紧,皱成了一团。

  徐晏捋了捋她被那一滴泪水沾湿的发丝,轻声道:“颜颜,我不能没有你。许久前我曾问过你,倘若我事败了,你愿不愿意陪着我,你说不愿意。我私心里也是希望你不愿意的,我想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想要你身体康泰,长乐未央。”

  “上回你说,等我活着再说。如今我事成了,还没能死,那便该到了我们两个清算的时候了。”他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字道,“往后的路,如果没有你来陪我走下去,那于我来说将毫无意义。”

  徐晏将她眼角最后一丝泪痕擦拭干净,又问了她一遍:“颜颜,嫁给我好不好?我用剩下的半辈子来对你负责。陪你一起去看曲江的杏林、渭水两岸的柳絮、九成宫的郁葱草木、玄云观的银杏叶,还有终南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

  “从前未曾好好陪你做过的事,用余生来慢慢补偿给你。”

  千倍百倍的补偿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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