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 103 章10-28_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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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第 103 章10-28

  ll天上厚实的云层遮住了皎月,周遭的一切都是暗的,唯余她的院子里点着一豆灯火,格外醒目。

  他的面庞隐在暗处,瞧不清五官,也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顾令颜蓦地恍惚了一瞬,直到那人抬步走到了跟前来,她才蓦地回过了神。

  “徐晏,天色已晚了。”她轻轻皱了下眉头,拧眉看着来人。

  那道身影走的极为缓慢,仿佛用了足足半日,才从院门口,踱到了她面前来。

  他看着她,低声道:“我等了你许久,可你才回来。”他强调道,“天色还早的时候我就等着了,你不在。”

  顾令颜看着他略显委屈的神色,微垂着眼眸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这个时辰,都已经到了宵禁的点了。

  她在家里一整天,都没听说太子来了府上,那祖父他们肯定是不知情的。

  “我翻墙进来的。”徐晏彳亍了半晌,他嗫嚅着说:“不做什么,就是突然间想你了,想来见见你。”

  微风从北边拂了过来,吹动少女鬓边的几绺发丝。似是怕她不相信,徐晏又道:“颜颜,你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我就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轻哄的意味,听在人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温柔缱绻到了极致。

  顾令颜略略往后退了半步,而后扬起脸来看他,张了张口,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堂堂太子跑来翻别人家的院墙,他也真是做得出来。

  徐晏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见你罢了。”

  “既然你过来了,那你等我一下。”顾令颜忽而说了一句,推开他跑进了院子里,走到侧面屋子的窗台下,摸着黑找了半天。

  她说让他等她,徐晏便乖乖的站在那等着,一步都不敢离开。他怕他的颜颜回来时,找不见他了。

  笔挺的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便有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

  徐晏循声望去,便发现是顾令颜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个锦盒。

  “喏。”顾令颜将盒子往前递了递,哼道,“你拿来的东西,我全都放在里面了。”

  看着面前那个描金绘彩的锦盒,徐晏蓦地就想起了她上回说过的,要将那些羊脂玉摆件全都扔到他脸上。

  他迟疑着伸手接了过来,讷讷望着她:“颜颜。”

  “我都交给你了,你别缠着我了。”顾令颜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略微有些不悦,“太子殿下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将盒盖打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他送她的那一堆玉摆件,在暮色笼罩下,却仍旧莹润得不像话。

  徐晏抬头去看她,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仿佛泛着光一样,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上天将所有的美好都倾注在了她一人身上。

  曾经她眼中也曾装满了他,但现在人就站在他面前,却不敢近前触碰半分。生怕惹了她不悦。

  怕顾令颜直接开口赶他,徐晏也不敢久留,他手掌紧紧地扣着手中的匣子,放软了声音说:“那,我走啦?”

  走就走了,还故意在那装模作样说些话,顾令颜对他这个样子有些嗤之以鼻,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片刻后又问他:“这个点,宫门都已经落钥了,你怎么回去?”难道还准备翻墙回宫不成?

  宫禁可不比顾家,不光宫墙高得吓人,就连卫士都不知道是顾家的多少倍,哪能让人轻易就跑进去了。

  真要被抓住了,哪怕他是太子也讨不了好。

  听她担心这个,徐晏裂开嘴角笑了笑,想问问她是不是在关心自己,但却又不敢问。想了一会,只含糊道:“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了。”

  看着顾令颜衣衫穿得单薄,他不敢再多做停留,温声道:“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别着了凉。”

  都这个时辰了,本就已经到了顾令颜洗漱的点,换做往常她要么已经换了寝衣躺在床上,要么就是轻靠在轩窗旁读书。

  哪会在这陪他吹冷风。

  没有半分犹豫的,顾令颜径直转回了青梧院,她走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连个背影都懒得留给他。

  目送她进去、直至那窈窕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后,徐晏方才转过身,手里拿着那个锦盒朝院墙走去。

  才走到顾家高墙处,正准备一跃而过时,他便听到墙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很显然,是夜半在城中巡逻的武侯。但他是独自出来的,身上并无什么令牌手信,可以躲避宵禁。

  他也不想将事闹大。

  因越王和燕王二人球场受伤一事,如今长安城中的戒备更加森严,晚间巡守的人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

  这份公文还是经了他的手,由他批复过后颁发下去的。

  他也来不及后悔,巡守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走过,根本就没给他扼腕叹息的机会。

  在院墙处守了一会,眼见着没什么翻出去的希望了,干脆顺着来时的路走到了青梧院处。青梧院每日都有人打扫清理,到处都是干净清爽的,徐晏在后面墙角根寻了处地,直接靠着墙坐了下来。

  屋子里还没熄灯,透过纱窗能看到里面橘黄色的灯火,隐约有潺潺的琴声从半敞着的窗牖里传出来。

  琴声悠远绵长,连贯而又不失特色,带着她独有的轻柔味道。

  一曲鸥鹭忘机,超然洒脱的意味溢于表。

  他曾说过她弹琴难听,也曾想过自己再也不要听顾令颜弹琴了。

  幼年时,他曾对她的琴声嗤之以鼻,多年来都带着带着无限的偏见。曾经是他百般嫌恶的,如今甚至需要躲在一旁去偷听。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琴声停了下来,传来她读谱的声音,呖呖仿若黄莺般的声音响在耳畔,比山涧涓涓细流更为惑人。

  可他以前曾嫌顾令颜吵。

  半晌后,连读琴谱的声音也停下,窗牖被阖上,里面的烛火也被熄灭。

  他眼前仅剩的一点光亮没了。

  他听到她对婢女说:“我睡了。”

  徐晏抹了把脸,准备靠着墙睡去,却在脸上摸到了一片濡湿的感觉。怔了半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一条腿微微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天上被流云遮蔽住的月华。徐晏想着,他后悔了,他想冲进去告诉她,自己后悔了。

  然而他早就错过了她最喜欢他的时候。

  夜色笼罩下的长安城,静谧而幽深,然而在有些地方却是分外的热闹和喧嚣。

  卢家东南角的院落里灯火通明,繁茂的松柏植栽在两旁,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浔阳今日出去同人议事,直到掌灯方才回来。一众仆从都迎了出去,拿手炉的、解外衫的、准备巾帕擦汗的、铜盆净手的,将她团团簇拥起来。

  “驸马呢?”褪下最外面的那层衫子后,浔阳才感觉身上松快了些,轻声问着旁边的人。

  一个在她房里伺候的婢女答道:“驸马早早就洗漱过,现在正在房里读书呢。”

  自从上次她说舅姑年纪大了,单独住在公主府不方便照顾后,便一直搬来了卢府居住。为了让公主住得舒心,卢家特意腾出了东南角好大一块地方。

  浔阳微微颔首,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便没再在门口耽搁,径直趁着夜色回了房。

  “公主回来了?”卧房内,卢驸马正坐在矮榻上看书,见到浔阳从外面推门而入,不由得放下了书,冲着她微微一笑。

  卢驸马的相貌生得极好,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当初浔阳就是看中了他这一身皮相,才在那么多世家子弟中选中了他。

  现下在这满室的柔和烛火中微微一笑,眉眼仿佛泛着光,愈发显得他清新俊逸,似乎整间屋子里的光都汇集在了他身上。

  浔阳凝着他看了一会,微微颔首:“是,你今日可有出去?”

  “未曾。”卢驸马答道,“只早上去了趟官署,中午回来就一直待在家里,下午跟六弟他们玩了会陆博。”

  卢常远是卢驸马的堂叔,如今他犯了事被斩首,一整房都被流放,卢家不仅将他这一房划了出去,这段日子更是除去必要的事情外,都不怎么敢出门。

  浔阳一向最喜欢的就是他听话,她轻声道:“流放出去的几位叔伯和阿兄,我已经派人传了信,让沿途照料一两分。几位出嫁的姐姐妹妹那边,我也让侍从去过他们婆家关照了,谅他们还不敢乱来。至于叔母和几个阿妹,恐怕还要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才能将她们带出来。”

  卢驸马微红了眼眶,温声道:“我知道,辛苦你了,你也别太操劳了。”

  “他们是驸马的家人,算什么操劳的?”浔阳轻笑了一声,卢常远答应她出去担下所有罪名的条件,就是替他照顾好家人。

  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会做到,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谁知道他是不是给自己留了什么后手。

  浔阳陪着驸马说了几句话后正准备去洗漱,却被卢驸马给唤住了:“那个案几上有个小匣子,可是公主命人送回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浔阳才注意到案几上放了一个装饰精巧的锦匣,她先时还以为是卢驸马的东西,便没管:“不是我送的,你不知道谁拿来的么?”

  “不知道呢,我下午一回来就已经摆在这了。”卢驸马摇了摇头,略有些迟疑地说,“我总觉得这个匣子怪怪的,连屋子里的味道都不大对。”

  不是俩人的东西,那是谁送来的?

  浔阳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便叫了个侍从过去将匣子打开。哪料到侍从才将匣子开了个缝隙,惊叫一声后,竟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他摔下去时衣袖不慎扫到了那匣子,竟是将匣子也整个扫落在地。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咕噜滚了出来,有黑色、有白色、还有红色。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将整个卧房淹没,鼻息间再闻不到别的味道。

  卢驸马好奇地抻着脖子去看了眼,更是被吓到失了语,眼中失去了神采,呆愣愣的坐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饶是浔阳胆子再大,骤然间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也差点把魂都给吓飞了。

  稍稍缓了片刻,在侍女的安抚下坐在床沿上后,她随意指了个人:“你去瞧瞧,这是谁的人头。”

  侍从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将人头凌乱的发丝剥开了些,待那颗人头的全貌出现在他面前后,他蓦地睁大了眼,倒抽一口凉气:“回公主话,这人头、这人头是……是蔡郢的。”

  蔡郢是浔阳公主的近身内侍,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人,既比女子更方便出门,又不是真的男人可以随意带在身边,平常许多事他去替浔阳做的。

  浔阳霍的站了起来,颤声问道:“你说是谁的?”

  “是蔡郢的。”已经回过一遍的话了,侍从此刻再说一遍时流畅了许多。

  浔阳又瘫坐回了刚才的胡床上,喃喃道:“我今日不是让他去处理那件事么,怎么会……怎么会……”

  卢驸马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略略缓过了神,他是个读书人,从小就是个文弱性子,咋然见到这种东西,被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就要驾鹤西去了。

  “公主,这、这是谁送来的啊?”卢驸马拉着浔阳的衣袖,神情呆滞,连声音也不复以往的温柔细润。

  “我不知道。”浔阳抱着头,大喘了几口气,呢喃着说了一声。

  是谁送来的?谁会将蔡郢的人头送来给她?

  京中勋贵们谁不知道蔡郢是她最信任和倚重的人,谁又敢轻易对皇家内侍下手?而且还不单单只是杀了蔡郢,还将他的人头送到了自己屋里。

  这分明就是冲她来的。

  那人似乎是在警告她,想让她看看蔡郢的下场。

  在脑海里迅速过了几个人选后,浔阳脸上浮现起几分痛苦的神色,惊骇道:“是阿耶吗?”难道阿耶知道了些什么,这是在警告她?

  卢驸马有些明白不过来,他颇有些疑惑地问:“可圣人为何要如此……”在他印象里,除去武陵公主外,浔阳公主一向是圣人最宠爱的女儿,甚至爱屋及乌到对他这个女婿也很大方。

  以他的资质,倘若不是浔阳的驸马,根本做不到今日的官职。

  她做的事大部分都是瞒着卢驸马的,他的性格不适合知道这些事,浔阳苦笑道:“因为我犯了他的忌讳。”可她怎么知道老二会那么蠢,能被一个画杖将眼睛给戳瞎?

  她当时只是想将老二弄断一条腿,顺带让太子坠个马,而后顺理成章的将事情嫁祸给太子。

  可哪能想到,太子压根就没去球场,最后竟是她阿弟受了重伤。

  皇帝将蔡郢的人头送来,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主动认罪,还是想让她下次莫要如此?哪怕是这么多年的父女,浔阳也不能完全摸清楚皇帝心里的想法。

  但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浔阳略微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待重新睁开后,仿佛下了一层决断。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是夜长梦多。

  “公主,那咱们该怎么办才好?”经过卢常远的事后,卢驸马本就是个胆小的,现在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浔阳往日里虽喜欢他温柔小意的模样,但她现在心里纷乱如麻,压根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哄。她挥了挥手说:“你带着人将卧房清扫一下,咱们今晚去厢房住,我先去洗个澡。”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该要做个决断。阿耶他想要自己所有的孩子都能活,他将老二过继出去,让他再没即位的资格,何尝不是在保护他?

  但他却没想过,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们这些人之间早就已经是你死我活,如何还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冬至前一晚,皇帝是歇在清思殿里的。

  次日一早上起来,朱贵妃替他穿上了衣物、系上革带后,望着他笑了一声:“圣人今日如此盛装打扮,倒让妾想起了初见圣人的时候了。”

  徐遂忍不住朗笑了几声,他低头捏了捏朱贵妃的脸颊,温声道:“怎么就越来越会说话了,朕可记得你从前,让你对朕撒个娇都像要了你的命一样的。”

  “人总要学会变的,跟从前比起来,圣人不也变了吗?”朱贵妃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温声问:“时候不早了,待会还有群臣要来朝见陛下,先去用朝食吧?”

  望着她如画的眉眼,徐遂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神色也忍不住柔和了下来:“好,咱们先去用膳。”

  因今日是冬至,食案上所摆吃食的数量是比往日多了许多。又兼之皇帝宿在清思殿中,故而朝食上一大半的吃食都是皇帝爱用的。

  朱贵妃拿食箸从自己案几上挟了几块栗子糕,让人递到皇帝身边去:“圣人尝尝这栗子糕味道如何?”

  徐遂轻笑道:“朕桌案上也有呢,你先用你的就行了。”

  他轻咬了一口,点评道:“尚可。”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轻叹道,“以前在广平的时候,最爱的便是你做的栗子糕。朕记得那时候几个孩子也都喜欢吃,都说母亲做的栗子糕香甜软糯。每回朕从官署回来,竟没剩几块了,只能央着你再去给我做一份。”

  “如今算下来,倒是许久没吃过你亲手做的糕点了。”

  未住到宫城前,皇帝的所有孩子都是唤朱贵妃母亲的,后来只有武陵和徐晏还会唤她母亲,其余的都改口成了贵妃。

  再有就是宜春,许是跟旁人学的,一直喊她阿姨,这也是朱贵妃不喜欢宜春的主要原因之一。她宁愿七公主生疏的喊自己贵妃,也不想听到她一口一个用来称呼庶母的称谓。

  朱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眉眼中仿佛盈着光,她低头轻啜一口龙眼茶,温声道:“这份栗子糕,是妾早起做的,圣人竟是没吃出来。”她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嗔怪的意味。

  徐遂忍不住恍然了一下,他又低头去看那份栗子糕,竟是怔怔的出了一会神。

  “圣人心境跟从前不一样,连吃起来的感觉都变了。”朱贵妃望着面前的皇帝,缓声说着。

  徐遂轻叹了声,摇头道:“或许是吧。”他又低头用了一块栗子糕,却蓦然间觉得食之无味,再无从前的味道。

  虽如此,他却还是将面前的栗子糕一块接着一块,用了一大半,而后又喝了一整碗神仙粥,并几个通神饼和一碗羊杂汤。

  羊杂汤里撒了芫荽,香味浓郁扑鼻,只是略微闻上一闻,便让人食欲大振。

  徐遂喝了一碗后又盛了半碗,才觉得整个身子都暖融融的了,浑身上下都透着畅快。

  用过饭后,朱贵妃替他戴上十二旒冕冠,亲自将他送出了清思殿。

  “你晚上且慢些熄灯,朕待晚上筵席散过后回来陪你。”徐遂揽着朱贵妃的肩膀,同她窃窃低语。

  朱贵妃扬起一张芙蓉面,微微一笑:“好,妾等着圣人回来。”

  待将皇帝送到了清思殿外的大道上,快要登上御辇离去时,徐遂突然握住了朱贵妃的手,轻声道:“少君,朕有些后悔了。”

  “什么?”朱贵妃问他,脸上略微有些疑惑,“圣人后悔什么?”

  看着她满脸的疑惑神情,徐遂目光微微转柔,心头忍不住升起了爱怜,他抬手抚了抚朱贵妃的发丝,微微一笑:“没什么,你晚上等朕回来就行。”

  朱贵妃轻声应下,目送皇帝的仪仗远去。

  皇帝前脚刚走,她都还没折返回清思殿,武陵便领着儿女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今日入宫了?”朱贵妃略略有些诧异,挑眉看向养女。

  冬至和元日宫中都要有大宴,百官朝觐皇帝,外命妇朝觐太后、皇后。

  如今宫中并无太后和皇后,故而到了这个时候外命妇也无需进宫来,后宫里并不热闹。

  武陵盈盈笑道:“今日不是冬至么,就想着进宫来陪母亲说说话,三郎呢,已经去前朝了?”她从来就是个会察观色的人,总觉得贵妃今日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不对劲在哪儿。

  朱贵妃略点了点头,让武陵跟她一块入了内。

  “我今日做了栗子糕,还有多的,你可要用?”朱贵妃随口问着。

  武陵有些惊喜,急忙应道:“自然是要的。”她轻叹道,“自从嫁人以后,已经有许多年没用过母亲做的糕点了。”

  一行人相携着进了清思殿,锦宁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一张琴,用琴囊包得好好生生的,她行了个礼后说:“娘子,琴取回来了。”

  朱贵妃让武陵先自己带着孩子在殿里玩,她想去静室待一会。

  武陵并无什么意外,每次到了冬至的时候,朱贵妃都会去静室待上不少的时间,从她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了。

  她是用过朝食才进宫的,但小孩子嘴馋,看到糕点后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她便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事。

  静室内放着的都是朱贵妃的爱物,她从不轻易让人碰,即便是洒扫的婢女,也都是精心挑选过后的。

  一面墙上悬挂着二十来张琴,全都是蕉叶式,以百年生的老杉木所制,琴轸上垂坠的流苏都没有任何差别。她让锦宁将刚才拿回来的那张琴挂在最末尾后,方才让人都退了出去。

  她在屋中走了一圈,视线一一扫过那二十张琴,神色间带了些怅惘。数年前也是这样的冬至夜,他死在了高越原。

  朱贵妃还记得他离京前,曾带着自己去了家西市新开的琴馆,带她订了张琴,说等他从河西回来的时候,琴差不多就能斫好了。可直到他殒命的消息传来,那张琴也未曾制好。

  她一直记着他说的话,他从河西回来的时候,琴就斫好了。

  于是她每年都让人去琴馆斫一张琴,全都是用百年生的老杉木,斫一张蕉叶式的琴。琴一直没斫好,她就当他一直还在河西没回来。

  “阿维,今夜之后,我就能解脱了。”朱贵妃轻喃了一声,毫无征兆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掩入了衣襟中。

  今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能解脱了。

  在静室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她手上抱着一叠厚厚的经文,转交给了侍从:“拿去宝兴寺供奉着吧。”

  “母亲又是给父亲供奉经文祈福么?”武陵看着侍从将那叠经文抱走,忍不住笑问了句。

  朱贵妃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间带着些许的疲惫。

  武陵瞧出她心情有些低落,便主动道:“我陪母亲出去走走吧?”

  将孩子都留在清思殿由宫女照看后,俩人带了几个宫侍往外走去。冬日的风如刮骨尖刀,一阵穿堂风将脸颊吹得生疼。

  俩人去了宫中最高处清晖阁,登楼前,武陵问她:“母亲,你可喜欢父亲?”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在她眼里,若是喜欢,岂能揉的下沙子?

  她作为父亲未成亲前就有的庶长女,母亲不仅愿意养她,还将她照顾得很好。似乎不止是她,母亲曾经对父亲的每一个孩子都算不错。

  平心而论,武陵自己驸马也有庶子,但她对驸马的庶子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即便是进宫也从不会带着他们。

  难道是喜欢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才会爱屋及乌?武陵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每个头绪。

  朱贵妃偏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或许喜欢过。”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那个年纪的人,对婚姻具是充满了无数憧憬和想象。

  皇帝生得俊美,地位尊贵,又是未来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她也曾试着去喜欢过的。

  俩人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候,美好到现在想起来,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武陵心头跳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今日不大舒服,胸口闷得慌,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缘故。或许、喜欢过。

  不确定究竟有没有喜欢,而且还是喜欢过,已经是过去。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清晖阁最上一层。

  从这可以看到远处的含元殿,不断有宫人捧着用具和吃食进进出出,还有无数官员在外面或坐或站,举着酒盏说笑。

  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清晖阁是整个宫中最高的地方,一阵阵的北风冲着楼阁撞击过来,帐幔拍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起风了。”朱贵妃看着远处的风光,轻笑了一声,“晚上还有场筵席,可别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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