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07-16
笔试成绩下来那天,不出所料地，沈荔以一个相当优秀的成绩通过了第一关。
之后的面试相较于笔试，因为有过一定的家教经验,对沈荔来说就容易了许多。
相隔漫长的时间。
查询到最终结果的时候,沈荔几乎产生了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
她做到了、成功了。
现在,她好像几乎快要追上顾停了。
距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仅仅只剩几步路而已。
沈荔平静地打电话,通知了顾停这件事。
他的反应也很平淡，只轻笑了声：“恭喜沈老师,达成所愿。”
似乎早已预想到结果,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沈荔会失利这个可能的存在。
又或者只是因为。
无论成功与否。
她都是他最爱的小荔枝。
“待会儿想吃点什么,给我的小功臣？”
沈荔想了想,站起身收拾东西：“嗯……清汤花甲粉。”
“好,等我接你。”
挂断电话后,沈荔琢磨他的措词。
不是在家等我,而是等我接你。
那应该是要出门去吃的吧？
其实她的想法是去海鲜市场买几斤花蛤回来,让顾停亲自下厨炖汤。
沈荔站在衣柜跟前,挑挑拣拣,拿出条很久压箱底很久的吊带裙，仔细化了一层淡淡的妆,又难得折腾了下自己的头发，收拾好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等着。
顾停驱车带她往雪溪郊外开了开。
雪溪市临海,不堵车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一座海滨小镇。
不到寒暑小长假,现在算是旅游淡季,饭馆和海鲜摊的老板都坐在外边，整个城镇晒在日光下,显得有些懒洋洋。
两人停在一家新开的饭馆前。
饭馆规模很小，装修成了小木屋的模样，门口挂着些贝壳串起来做的风铃，最下端缀着只纯白的海螺，风一吹便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老板是个上了些年岁的婆婆，正带着小孙女看电视。
听到门口的贝壳风铃响了声，老婆婆回过身，慢腾腾地站起来。
两人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透过窗台上摆放的绿萝叶片的间隙，恰好能望见一片金灿灿的沙滩。
咸咸的海风吹拂在身上，分外凉爽，老婆婆递过来的菜单很薄，翻一页就到了头，大约只有她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太多菜品。
沈荔看她只有一个人，行动上也不是很方便，只要了碗清炖花甲粉丝。
顾停点了道蒜蓉粉丝扇贝，还有几斤辣炒小龙虾，又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冰镇的果啤。
将近一小时菜才上齐，怕沈荔饿着，顾停期间出去转了一圈，拎了点其他小吃回来。
不过也大多都是海鲜，沈荔简单吃了几口，眼巴巴只等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口汤。
吃完饭后，日光稍淡了些，沈荔脱下容易踩陷的高跟鞋，赤脚走在沙滩上。
顾停拉着沈荔的手，腾出另一只提着她的鞋，慢腾腾迎着海风散步。
沙滩上偶尔才有一两个闲散的游人，穿着泳衣，或是打排球，或者套着泳圈泡在海水里躲避太阳光线。
沈荔落在顾停后边一步半的距离，回头望了望身后逐渐缩小，变成一个棕色的小点的木屋，轻声唤道：“顾停。”
“嗯？”
这一声应的很温柔。
简直不像是他。
“等我们老了以后，也来这离开一家店吧？”沈荔开玩笑似的说，但口吻又分外认真：“凭你的手艺，慕名而来的客人一定不会少。”
顾停轻哂了声：“别人可没这么幸运，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东西。”
“别那么小气，那，平时我来做，周六日顾大厨特别上阵？”
“还是算了。”走到一处白沙礁旁时，顾停停下了脚，边笑着，吻了吻她的手心。
“你主厨，我们家迟早得倒闭。还是我来吧，不过可以有那么一两道菜，只有老板娘才有机会享用。”
沈荔笑：“我才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顾停也跟着笑了，旋即扣住她的手腕，低眸咬了咬她的下唇，“嗯？你说谁是老板娘？”
一阵耳鬓厮磨后，沈荔认输了：“我是，我是行了吧，你这人不讲道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说吧，想专属什么菜谱？”
“嗯……粉蒸肉，尖椒酿肉，糖醋茄盒……”沈荔细细数着。
顾停失笑，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那，不是没什么菜能做给别人吃了吗？我会做的统共就这么些。到底是谁不讲理？”
他们叙说着这些琐碎的内容，关于未来的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仿佛他们已经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准备在陪伴彼此的最后的时间，缓慢地度过悠长的夏日。
顾停弯下身，抓了一把细碎的金沙，微微探出手臂，一点点松开指尖，让沙子随着海风流泻出去。
沈荔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石礁底端，埋在沙子里的半截贝壳。
沈荔松开顾停的手，好奇地走上前。
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看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又专注。
她蹲下身，裙摆埋进带着海水的沙子里，扒着贝壳周围的细沙，把它整个挖了出来。
那是个两只手大小的白贝，纹路条理都十分清晰。
沈荔两只手满是泥沙，她不甚在意，好奇地尝试着扒开贝壳。
不是很费力。
沈荔轻轻松松打开了那只白贝，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满是泥沙。
也没有腐烂的贝肉。
而是一枚干干净净的戒指。
身后。
顾停的呼吸放得缓慢，他轻声问，有些小心翼翼。
“所以……首先，你愿意和我一起变老吗？”
沈荔莞尔。
没有丝毫犹豫。
她已经走完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路。
余下几步交由顾停。
既然他也选择同她并肩而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年底，元旦节前夕。
两人举办了订婚仪式。
虽然沈荔不想搞得太夸张，低调为主，但顾停有一个热衷于折腾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妈妈。
好在，只是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而已，除了极个别非常要好的亲友，邀请名单上并没有很多人。
也没有弄得太过张扬，顾母安排现场时只请了一个钢琴师来现场调和气氛。
饭菜则是由自家人一起准备的。
两张餐桌拼到一起，加起来统共也就十二三人左右。
装潢倒是摆足了架势。
粉气球、粉桌布，连钢琴上的遮灰帘也换成了粉色。
整整持续了一周时间，让家里几个大男人也享受了几天少女之乐。
林玥特地从国外赶来，强硬地和导师请下来几天假期，飞回了雪溪。
她只听沈荔说自己订婚了，却并未追问对方是谁。
等她真正到了顾家，看到穿着小西装，头发难得打了发胶弄得一本正经，低着头和站在身边的沈荔说话时的顾停。
他似乎对于这样繁琐的仪式有些容忍度不高。
但面对沈荔，依旧目光温和又专一。
林玥哪见过这样的顾停，满脑子都还停留在那个拽得不可一世的印象上，当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沈荔穿着淡红色的礼裙，遥遥看见林玥，笑着招呼道：“玥玥。”
林玥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靠近沈荔时，甚至显得有些谨慎。
顾停看到她这副模样，眉梢微扬，轻哂了声：“放心，我不吃人。”
“……”
沈荔暗里顶了一把他的胳肢窝，白他一眼，冲林玥道：“不搭理他。玥玥，这么远还麻烦你跑一趟……”
“说什么呢，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订婚我不回来？”
林玥说着，轻咳一声，示意顾停：长点眼色，麻烦离开一下。
顾停会意，看一眼沈荔，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借口走开了。
他一走。
两个小姐妹望着彼此，一时皆有些感慨。
分明记忆还都停留在读书时，转眼间，其中一个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沈荔眼眶微热，微微张开手臂。
林玥也笑着抱了抱她。
大约此时也无需多言。
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订婚宴进行到途中，宋渺才姗姗来迟。
穿得倒是很正式，西装打领结，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大约是刚从医院急匆匆赶过来。
身上仔细还能嗅出些淡淡的消毒水味。
宋渺已经毕业实习了半年，现在在隔壁的临坛市医院上班。
沈荔掸了掸他肩上落下的水雾，问：“怎么才来，今天医院人多吗？”
“还好。”
宋渺宋渺取下刚想起来摘的眼镜——只有在医院里时才会戴。
然后把镜框握在指尖，思绪似乎有些偏离。
就算是沈荔。
也时不时感叹，阿渺这双手真是天赐的好看的，不弹钢琴实在可惜。
宋渺微微敛眸，唇线虽是拉直的，沈荔却直觉感到他心情很好。
不由好奇。
“阿渺，今天在医院遇见什么人了吗？”
“嗯。”他的唇角挑起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碰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病人。”
说完，视线一转，看到一旁好整以暇的顾停，
“顾老师。”顿了顿：“恭喜你们。”
宋渺的神情有些复杂。
大约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是这种发展。
顾停听到这三个字的称呼，眉尾微扬，似乎不甚满意。
“老师？”
“……”
沈荔看出他的意图，拍拍宋渺的手。
“没事，阿渺，你要是叫不出口姐夫，叫我师娘也不是不可以。”
宋渺：“……”
顾停请来的朋友不算多。
除了郑浩南外，沈荔瞧见了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
怎么看怎么眼熟。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直到那男人转了个身，背对着沈荔。
电光火石间，她忽地想起前些年第一次来雪溪，打车遇见顾停那次。
这人。
好像。
是那个司机。
……
感受到沈荔狐疑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顾停本打算蒙混过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好巧不巧，男人还遥遥跟他摆手打了个招呼。
顾停：“……”
顾停：“其实，这是个巧合。”
“嗯。”沈荔不吃他这一套：“展开说说？”
顾停噎了一瞬。
半晌，舒口气，无奈地笑道：“真的是意外。那确实是我认识的人，那天晚上我要去的地方，正好在你上车点的附近，所以他顺了我一程。”
沈荔愣了愣，“但是你也没有下车。”
“是的。所以说事情是巧合——”挡住身后众人的视线，顾停低眸，吻了吻沈荔光洁的额头。
“但我对你，是蓄谋已久。”
白天招待客人，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钟才消停。
回到自己家里，沈荔强撑困意卸妆、又冲了个澡，等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后，莫名其妙困劲又下去了。
顾停在浴室洗澡，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抬起手臂，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枚极细的戒指，用一个弯成王冠形状的底座托着钻石。
做工十分精巧。
同意顾停求婚的那天下午，沈荔也非要拉着他去买了只看起来像一对的戒指。
他平时看起来不像喜欢戴这些多余的缀物的人，倒也老老实实戴着没有摘。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顾停边擦着头发走进来，看到沈荔对着那只戒指走神，随口问道：“小脑瓜想什么呢？”
“你这戒指在哪儿买的？”
“买？”顾停仍开毛巾，笑了笑：“你看它像是买的？”
“定制的？”沈荔想起顾停去年有那么几天，时常频繁地往外跑。她不问他去做什么，他也没有说，大约就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
成为她的家人。
和她一同走向白发苍苍的将来。
顾停不说话，当是默认。
等头发晾干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你送我的琥珀，我很喜欢，礼尚往来。”
等他躺上床后，沈荔往他身边蹭了蹭，安静地窝进顾停怀里。
她把自己的手和顾停的手叠交着比在一起，嘟囔道：“按理说，我个子也没比你低很多，怎么手就能小两圈呢。”
顾停轻笑了声，没说话。
只是缓缓收紧覆在她手心上的宽大手掌。
一点点、暧昧地将十指交缠而握。
他低头吻了吻沈荔纤细的腕骨。
顺着一路而上。
从口中吐出断断续续的破碎话语：“你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沈荔有些短促地喘息着。
顾停喷在她皮肤上的呼吸也逐渐发烫。
“记得。”
-现在还不可以。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顾停的意思。
稍稍弯了弯腿，抬手勾住了顾停的脖子。
“现在可以了？”
顾停没有回话。
绵密的吻落在身上。
窗外好像下起了雪，雪花落在房间的玻璃上，很快融成了一条蜿蜒的水渍。
两只戴着的戒指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身后的床单皱成一团。
像是怕硌着她。
顾停缓缓从沈荔的无名指上褪下了那枚戒指。
戒指顺着床沿，骨碌碌滚了几圈才将将停下。
那颗钻石的正下方。
戒指的内环，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似乎是手写好再刻进去的。
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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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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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到了、成功了。
现在,她好像几乎快要追上顾停了。
距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仅仅只剩几步路而已。
沈荔平静地打电话,通知了顾停这件事。
他的反应也很平淡，只轻笑了声：“恭喜沈老师,达成所愿。”
似乎早已预想到结果,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沈荔会失利这个可能的存在。
又或者只是因为。
无论成功与否。
她都是他最爱的小荔枝。
“待会儿想吃点什么,给我的小功臣？”
沈荔想了想,站起身收拾东西：“嗯……清汤花甲粉。”
“好,等我接你。”
挂断电话后,沈荔琢磨他的措词。
不是在家等我,而是等我接你。
那应该是要出门去吃的吧？
其实她的想法是去海鲜市场买几斤花蛤回来,让顾停亲自下厨炖汤。
沈荔站在衣柜跟前,挑挑拣拣,拿出条很久压箱底很久的吊带裙，仔细化了一层淡淡的妆,又难得折腾了下自己的头发，收拾好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等着。
顾停驱车带她往雪溪郊外开了开。
雪溪市临海,不堵车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一座海滨小镇。
不到寒暑小长假,现在算是旅游淡季,饭馆和海鲜摊的老板都坐在外边，整个城镇晒在日光下,显得有些懒洋洋。
两人停在一家新开的饭馆前。
饭馆规模很小，装修成了小木屋的模样，门口挂着些贝壳串起来做的风铃，最下端缀着只纯白的海螺，风一吹便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老板是个上了些年岁的婆婆，正带着小孙女看电视。
听到门口的贝壳风铃响了声，老婆婆回过身，慢腾腾地站起来。
两人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透过窗台上摆放的绿萝叶片的间隙，恰好能望见一片金灿灿的沙滩。
咸咸的海风吹拂在身上，分外凉爽，老婆婆递过来的菜单很薄，翻一页就到了头，大约只有她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太多菜品。
沈荔看她只有一个人，行动上也不是很方便，只要了碗清炖花甲粉丝。
顾停点了道蒜蓉粉丝扇贝，还有几斤辣炒小龙虾，又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冰镇的果啤。
将近一小时菜才上齐，怕沈荔饿着，顾停期间出去转了一圈，拎了点其他小吃回来。
不过也大多都是海鲜，沈荔简单吃了几口，眼巴巴只等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口汤。
吃完饭后，日光稍淡了些，沈荔脱下容易踩陷的高跟鞋，赤脚走在沙滩上。
顾停拉着沈荔的手，腾出另一只提着她的鞋，慢腾腾迎着海风散步。
沙滩上偶尔才有一两个闲散的游人，穿着泳衣，或是打排球，或者套着泳圈泡在海水里躲避太阳光线。
沈荔落在顾停后边一步半的距离，回头望了望身后逐渐缩小，变成一个棕色的小点的木屋，轻声唤道：“顾停。”
“嗯？”
这一声应的很温柔。
简直不像是他。
“等我们老了以后，也来这离开一家店吧？”沈荔开玩笑似的说，但口吻又分外认真：“凭你的手艺，慕名而来的客人一定不会少。”
顾停轻哂了声：“别人可没这么幸运，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东西。”
“别那么小气，那，平时我来做，周六日顾大厨特别上阵？”
“还是算了。”走到一处白沙礁旁时，顾停停下了脚，边笑着，吻了吻她的手心。
“你主厨，我们家迟早得倒闭。还是我来吧，不过可以有那么一两道菜，只有老板娘才有机会享用。”
沈荔笑：“我才是老板，你是老板娘。”
顾停也跟着笑了，旋即扣住她的手腕，低眸咬了咬她的下唇，“嗯？你说谁是老板娘？”
一阵耳鬓厮磨后，沈荔认输了：“我是，我是行了吧，你这人不讲道理。”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说吧，想专属什么菜谱？”
“嗯……粉蒸肉，尖椒酿肉，糖醋茄盒……”沈荔细细数着。
顾停失笑，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那，不是没什么菜能做给别人吃了吗？我会做的统共就这么些。到底是谁不讲理？”
他们叙说着这些琐碎的内容，关于未来的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仿佛他们已经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准备在陪伴彼此的最后的时间，缓慢地度过悠长的夏日。
顾停弯下身，抓了一把细碎的金沙，微微探出手臂，一点点松开指尖，让沙子随着海风流泻出去。
沈荔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石礁底端，埋在沙子里的半截贝壳。
沈荔松开顾停的手，好奇地走上前。
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看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又专注。
她蹲下身，裙摆埋进带着海水的沙子里，扒着贝壳周围的细沙，把它整个挖了出来。
那是个两只手大小的白贝，纹路条理都十分清晰。
沈荔两只手满是泥沙，她不甚在意，好奇地尝试着扒开贝壳。
不是很费力。
沈荔轻轻松松打开了那只白贝，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满是泥沙。
也没有腐烂的贝肉。
而是一枚干干净净的戒指。
身后。
顾停的呼吸放得缓慢，他轻声问，有些小心翼翼。
“所以……首先，你愿意和我一起变老吗？”
沈荔莞尔。
没有丝毫犹豫。
她已经走完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路。
余下几步交由顾停。
既然他也选择同她并肩而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年底，元旦节前夕。
两人举办了订婚仪式。
虽然沈荔不想搞得太夸张，低调为主，但顾停有一个热衷于折腾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妈妈。
好在，只是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而已，除了极个别非常要好的亲友，邀请名单上并没有很多人。
也没有弄得太过张扬，顾母安排现场时只请了一个钢琴师来现场调和气氛。
饭菜则是由自家人一起准备的。
两张餐桌拼到一起，加起来统共也就十二三人左右。
装潢倒是摆足了架势。
粉气球、粉桌布，连钢琴上的遮灰帘也换成了粉色。
整整持续了一周时间，让家里几个大男人也享受了几天少女之乐。
林玥特地从国外赶来，强硬地和导师请下来几天假期，飞回了雪溪。
她只听沈荔说自己订婚了，却并未追问对方是谁。
等她真正到了顾家，看到穿着小西装，头发难得打了发胶弄得一本正经，低着头和站在身边的沈荔说话时的顾停。
他似乎对于这样繁琐的仪式有些容忍度不高。
但面对沈荔，依旧目光温和又专一。
林玥哪见过这样的顾停，满脑子都还停留在那个拽得不可一世的印象上，当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沈荔穿着淡红色的礼裙，遥遥看见林玥，笑着招呼道：“玥玥。”
林玥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靠近沈荔时，甚至显得有些谨慎。
顾停看到她这副模样，眉梢微扬，轻哂了声：“放心，我不吃人。”
“……”
沈荔暗里顶了一把他的胳肢窝，白他一眼，冲林玥道：“不搭理他。玥玥，这么远还麻烦你跑一趟……”
“说什么呢，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订婚我不回来？”
林玥说着，轻咳一声，示意顾停：长点眼色，麻烦离开一下。
顾停会意，看一眼沈荔，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借口走开了。
他一走。
两个小姐妹望着彼此，一时皆有些感慨。
分明记忆还都停留在读书时，转眼间，其中一个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沈荔眼眶微热，微微张开手臂。
林玥也笑着抱了抱她。
大约此时也无需多言。
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订婚宴进行到途中，宋渺才姗姗来迟。
穿得倒是很正式，西装打领结，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大约是刚从医院急匆匆赶过来。
身上仔细还能嗅出些淡淡的消毒水味。
宋渺已经毕业实习了半年，现在在隔壁的临坛市医院上班。
沈荔掸了掸他肩上落下的水雾，问：“怎么才来，今天医院人多吗？”
“还好。”
宋渺宋渺取下刚想起来摘的眼镜——只有在医院里时才会戴。
然后把镜框握在指尖，思绪似乎有些偏离。
就算是沈荔。
也时不时感叹，阿渺这双手真是天赐的好看的，不弹钢琴实在可惜。
宋渺微微敛眸，唇线虽是拉直的，沈荔却直觉感到他心情很好。
不由好奇。
“阿渺，今天在医院遇见什么人了吗？”
“嗯。”他的唇角挑起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碰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病人。”
说完，视线一转，看到一旁好整以暇的顾停，
“顾老师。”顿了顿：“恭喜你们。”
宋渺的神情有些复杂。
大约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是这种发展。
顾停听到这三个字的称呼，眉尾微扬，似乎不甚满意。
“老师？”
“……”
沈荔看出他的意图，拍拍宋渺的手。
“没事，阿渺，你要是叫不出口姐夫，叫我师娘也不是不可以。”
宋渺：“……”
顾停请来的朋友不算多。
除了郑浩南外，沈荔瞧见了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
怎么看怎么眼熟。
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直到那男人转了个身，背对着沈荔。
电光火石间，她忽地想起前些年第一次来雪溪，打车遇见顾停那次。
这人。
好像。
是那个司机。
……
感受到沈荔狐疑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顾停本打算蒙混过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好巧不巧，男人还遥遥跟他摆手打了个招呼。
顾停：“……”
顾停：“其实，这是个巧合。”
“嗯。”沈荔不吃他这一套：“展开说说？”
顾停噎了一瞬。
半晌，舒口气，无奈地笑道：“真的是意外。那确实是我认识的人，那天晚上我要去的地方，正好在你上车点的附近，所以他顺了我一程。”
沈荔愣了愣，“但是你也没有下车。”
“是的。所以说事情是巧合——”挡住身后众人的视线，顾停低眸，吻了吻沈荔光洁的额头。
“但我对你，是蓄谋已久。”
白天招待客人，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钟才消停。
回到自己家里，沈荔强撑困意卸妆、又冲了个澡，等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后，莫名其妙困劲又下去了。
顾停在浴室洗澡，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抬起手臂，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枚极细的戒指，用一个弯成王冠形状的底座托着钻石。
做工十分精巧。
同意顾停求婚的那天下午，沈荔也非要拉着他去买了只看起来像一对的戒指。
他平时看起来不像喜欢戴这些多余的缀物的人，倒也老老实实戴着没有摘。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顾停边擦着头发走进来，看到沈荔对着那只戒指走神，随口问道：“小脑瓜想什么呢？”
“你这戒指在哪儿买的？”
“买？”顾停仍开毛巾，笑了笑：“你看它像是买的？”
“定制的？”沈荔想起顾停去年有那么几天，时常频繁地往外跑。她不问他去做什么，他也没有说，大约就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
成为她的家人。
和她一同走向白发苍苍的将来。
顾停不说话，当是默认。
等头发晾干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你送我的琥珀，我很喜欢，礼尚往来。”
等他躺上床后，沈荔往他身边蹭了蹭，安静地窝进顾停怀里。
她把自己的手和顾停的手叠交着比在一起，嘟囔道：“按理说，我个子也没比你低很多，怎么手就能小两圈呢。”
顾停轻笑了声，没说话。
只是缓缓收紧覆在她手心上的宽大手掌。
一点点、暧昧地将十指交缠而握。
他低头吻了吻沈荔纤细的腕骨。
顺着一路而上。
从口中吐出断断续续的破碎话语：“你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沈荔有些短促地喘息着。
顾停喷在她皮肤上的呼吸也逐渐发烫。
“记得。”
-现在还不可以。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顾停的意思。
稍稍弯了弯腿，抬手勾住了顾停的脖子。
“现在可以了？”
顾停没有回话。
绵密的吻落在身上。
窗外好像下起了雪，雪花落在房间的玻璃上，很快融成了一条蜿蜒的水渍。
两只戴着的戒指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身后的床单皱成一团。
像是怕硌着她。
顾停缓缓从沈荔的无名指上褪下了那枚戒指。
戒指顺着床沿，骨碌碌滚了几圈才将将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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