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言于目中_综影视之君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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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7 章 言于目中

  踩上皇后宫殿外的方砖,白露犹自闷闷,李承乾齐肩走在她身侧,只当她因方才母亲不大理睬她的事不高兴,替母亲解释道:“母后并非不愿见你,她只是。”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的。”白露先宽慰他,柔婉而落寞地一笑:“我只是想起了我阿娘。”

  听她说起自己的母亲,李承乾不免想到她的处境,眼中有不忍浮现。

  太阳升起,她指尖拂过微暖的宫墙,眼随指动,从墙上点点滑过,此处与那处并无分别:“我小时候,我阿娘也总是这样嘱咐我:要讨阿爹欢心,不要惹他生气,要学会看他高不高兴。”

  “她会在合适的时候带我去见阿爹,教我说话,教我做事,连我生病,也要及时请阿爹来瞧,好让他多心疼我,多眷顾我们。”

  她看着宫墙,李承乾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那声音清清浅浅,让人心碎。

  “我说她不必如此熬心费神,我会努力将来一定给她争气。”她声音一顿,短促地轻舒口气,驱赶心酸:“她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一个女子再强终究要靠别人,靠父亲,靠丈夫,靠儿子。”

  “很多次,我都听到过阿娘可惜,可惜我不是男孩。”那时,阿爹新继位,虽在原先的基础上又继承来不少女人,但他与阿娘还正恩爱。

  就在恩爱时,她已在寻找另外的、更稳定的依靠。

  李承乾看她慢慢回过身来,眼内烟笼雾绕,唇瓣却是一笑:

  “其实,她不是不在意我,只是活得辛苦,渴望有个终身的依靠。”

  她搭手在他肩上,摩挲两下,温暖与平和透过缎绣华服渗入心底,神情柔若春水:“皇后娘娘也是一样。”

  手没有放下来,温度源源不断流入心田,李承乾的心热得轻轻颤动,听她说:“她心底里,一定很爱你。”

  白露放下手,视线顺着宫墙前去,脚步也渐渐快起来,李承乾沉默随后,心中有自责愧疚在涌动,为自己不曾体谅母亲的辛苦。

  她活得很累很沉重,他有些感受,但从未深想,因她素来如此,经白露这么一说,他心底不曾深思的东西渐渐明白过来,那自罪无力感也就伴生着清晰起来。

  他很少觉得别人疲惫,也很少觉得自己累,这就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责任,他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也没想过别的可能和活法,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直白而本能的觉得冰冷和恐惧。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东宫。一路上,白露想起许多,当年她入北齐后不久,阿爹就娶了北齐贵女,听入朝纳贡的使者来时提起,阿爹对她极尽宠爱,两人已有一子,仅比她的弟弟小一岁。

  她的阿娘,失去了女儿,同年,又失去了丈夫,次年,儿子也显得多余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期盼和依靠,她都失去了。

  白露才略平复的心潮又起,黑眸雾湿,站在窗前,窗棂将阳光规范成小块,映得脸颊明明暗暗:“明日,我就要走了。”她朝李承乾一笑:“望你珍重,顺心遂意。”

  李承乾的心绪随她的话被引入离别,想到她的处境,唇间蠕着开合两下,不知说点什么,看她光芒笼罩,头上珊瑚泛着光彩,柔润也璀璨万方,说:“你若换上北齐装束,比他们也不差什么,想来。”

  说未完,被截住了,她说:“那我好,他们会得意自己果然□□上国,能教化边外胡虏;我不好,他们会说我穿上龙袍也不像天子。”

  “更何况。”她抬起手来感受暖阳,看着被映照得金橘的手,纹理纵横:“我就是胡人,出身蛮夷之族。”

  望着李承乾隐忧的眼,她笑容渐盛:“怎样?”

  当年她不改装束,也为如此,她无数次披发戴石串,着异装窄袖左衽胡服,在大街小巷纷纷投来的目光中穿行,无非给人多看两眼,又能怎样。

  她容光之盛,令李承乾微怔,讷讷,听她又说:“人还是得自己想开些,不然日子更过不得了。”

  “就像我阿娘,我若是她,就不和我阿爹过了,既然他认为我是不重要的,那我视他亦如是。”

  李承乾不是第一次见识她的反骨,见怪不怪,只是轻声提醒她:“王之侧妃,有休弃,无请离。”

  话至此处,她忽然一笑,像笑自己天真:“是啊,真可惜,他是王。”

  益州王迎娶北齐贵女之事,他是知道的,听了这几句话,大概猜到她的母亲许是已经失欢于益州王。

  这一笑使他惶惶心酸,又感同身受,忙找话安慰道:“其实你阿娘在你阿爹心中,也未必是不重要的,毕竟有你在。”

  观察她的神色,是无动于衷的,他声音低下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阿娘若有心,想来也能挽留一二,占有一席之地。”说的是自己一直不信却在期待的话。

  “你还会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莞尔一笑收住了情绪,心想也许是皇后说起的,她轻笑道:“还有另一句。”

  转过身又看向窗棂,阳光渐渐刺目,她闭了眼,一字一顿:“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睁开双眸,避开刺目阳光,看向光芒阴影处,眼里含着骄傲的笑意:“我阿娘,你不知她是多么美丽明艳的女子,我不忍心她苦心算计去挽回一个不再爱她的男人。”

  笑意渐苦,成了痴惘:“我爱她,我希望她幸福,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李承乾心头震动,脸上亦是动容万分,心头有不可言说的愧疚,十分难受,堵在心头喉间:“我母后……”他气塞喉堵,说不出了,眼中渐渐迷蒙。

  白露见他这样,后悔说了这样许多不高兴的事,致歉道:“对不起,说了这些,惹你伤心了。”

  第一次觉得和一个人靠的这么近,李承乾摇摇头,眼泪滚出来,想说出话来,让两颗伤心互相慰藉,艰难吐出三两个字,又说不出来了。

  “说不出就不要说了。”白露抽出绢帕来,给他印了印脸上的泪水,婉笑柔音:

  “你的话在眼里,我都看见了。”

  一句好似寻常的话,更令李承乾悲上心头,情难自已,他从未有过这么难受想哭、情绪如崩的时候,眼泪多得像是要补上从前所有未流过的。

  手里的绢帕打湿了一半,见他犹哭泣不止,白露单手揉了揉手帕,思索一瞬,上前轻手环抱他肩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温柔的安抚是李承乾没有经历过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热起来,蓬勃跳动,往日的胆怯和阴霾这一刻一扫而空,原来一句安慰、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人瞬间泪如决堤,也能让心生出万丈勇气。

  他情不自禁,也抬手起来,不加试探去拥抱她。

  她不会推开他的,他知道。

  矮桌前磨箭头的庆帝听完汇报,拿起箭头来拇指肚抹着吹了吹,一摆手,跪在桌前的内侍忙起身退几步去了。

  庆帝看着箭头的尖利处,回想着内侍方才报来的字字句句,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早在当初,他第一次看到白露拎起裙摆敏捷绕去角落时,那姿态举止,就让他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会派上用场,至于往何处用,怎么用,因一时没有想到,才留她在宫里慢慢想。

  现在,这个用处他终于想到了。

  帝王无情,帝王也不该有情,可帝王说到底……也是会有情的,庆帝看着箭头的眼神深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又悲又喜、又恼又恨的人和事。

  他没有例外动过感情,连他都不例外,更何况是李承乾。

  可他需要的是一个仁爱的、完美的继任者,这个人唯一要做的,就是为他守住万里江山,至于别的,他不能想,尤其不能为感情牵动,不能为情乱智。

  李承乾,宽仁,却太心软,容易发生这样危险的事。

  庆帝从他哽咽的泪水中明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并非多余,他需要未雨绸缪、早做布置,把一切威胁和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

  庆帝放下箭头,搁在桌上,抬头从门里望出去,庆国的宫殿浮现眼前。这个地方容不下真心,所以但凡有一点点,就弥足珍贵,一个心软的帝王若动心,让他动心的,若再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那就足矣祸乱朝纲。

  罢了,既然人总要心动,那就让他心动,等他寄托了所有感情的人不在了,他的心在以后人生中,就都不会再乱了。

  痛失所爱,足以令一个人成长。

  庆帝将箭头稳放桌上,重又打磨起来,这回,因为心情愉悦,制成了一个极好的成品。

  对这一切考量无知无觉的白露离开东宫,压在心底不能说的话说了出来,让她心里忽然放松,虽然熬了一夜,但精神却好,清醒而平和,心中有暖流涌动。

  回去婉儿陪着又熬了一夜,终于赶出二十篇故事给李承泽,拜托婉儿转交,行李收拾停当,给婉儿和承乾的东西也送出去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为了不带着红眼睛去见北齐使臣,她早上完稿补了一觉,用鸡蛋敷敷眼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好些才罢。她可不能让北齐人觉得自己乐不思蜀、舍不得离开。

  婉儿也把不舍藏在心里,带着最好的笑容送她离开,李承乾身为太子,没有亲自送别的道理,昨天落日之际虽然道别过了,但此时此刻,他才清晰地感觉到,她离开了。

  他一人独坐东宫,默默无语,为她沉默,也是为自己。

  唯有如期收到稿的李承泽,品茶揪葡萄看着故事,又想到送走了大魔王,双喜临门,美滋滋。就是以后没故事看了,着实有些可惜。

  白露抱着裴回坐在马车里,与友人分别,再想想半点消息没有的吴泠,竟比来时更觉得寂寞了,但面色分毫未变,并未表露什么情绪。

  更多的时候,她会想起李承乾的母亲,想起那座宫殿里华丽的腐朽气味,心中止不住的担忧,她阿娘,会不会……

  来北齐的使者被问到阿娘近况时,说她过得很好,很想念自己,但一转话锋,又说王妃娘娘身受万千宠爱,说阿爹与王妃真是一对伉俪夫妻。

  伉俪夫妻,伉俪夫妻,白露在口中咀嚼这几个字,回想起使者说这几个字时的神情,心一点点沉下去。

  只愿她还有些眷顾,可以体面安稳度日。

  她又甩开使团,请随行守卫教她骑马,她需要做一些极具力量感的事来发泄,有些事知道就好,断不能深想反复咀嚼,越想心越乱越痛。

  一路到北齐,摔了许多跤,受了不少伤,中了几回暑,可算是学会了骑马,以后再去京郊玩,可以以月湖不会骑马为由,换别人跟着,或是独自前行,当然,后者是最好,但只怕不好实现。

  向太后皇帝请安见礼,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陪读上课,偶尔出宫在京郊游玩,回来与没出过宫的战豆豆分享宫外见闻,往往,她会有心将宫外的一切说的有趣,勾起她的遐思,或许有一天她会许自己去更远的地方。

  因她言语生动,事情也在往她预计的方向发展,战豆豆果然一点点许她去更远的地方,回来听她讲述时,她偶然兴之所至,会将眼前所见画下来给她看。

  过她眼,经她手,再经过回忆美好事物时不自觉增加的梦幻的想像,一幅幅画令战豆豆击节赞叹,只恨不能亲身一见。

  白露每见战豆豆与太后在一处时,总不免想到家中阿娘,待见了李承乾的母亲,这种念想更加深切难以抑制,她急切地想要摆脱目前这处境,苦于没有由头,只能先做些什么,手里没牌终究没底气说话。

  她将写过的故事再写出来,只是因为是复写,措辞有所改变,拿去给战豆豆看,着意亲近讨她欢心。

  她有意拉近关系,战豆豆是聪明的,但到底是个小孩,难免渐渐靠近她。白露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只是这种好日子,依旧过得她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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