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他
史强合上笔记本，把目光投向药箱，箱子上就明明白白的写着药效，使用方法，注意事项，保质期等等。
他想到笔记本中的内容，也是极有规律的，题目空固定格数，文章与文章之间空固定行数，重点词句标红，正文前有目录，每一页都标了页码，生怕你一下子找不到想找的位置。
能参加那天那个聚会的人，无一不是社会精英，比如史强认识的汪淼，就是教授、科学家。
结合那天她在聚会上的表现，史强对吴泠作出如下判断——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善于伪装，好奇心重，有较强的社会责任感等等。
史强把笔记本放到箱子上，又把那些箱子摞到一起，大嗓门笑呵呵：“我就不客气了。”他全都要了。
吴泠看到了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这几天刚刚补全，她知道史强的意思，仍是平静，无声默许，帮忙把东西搬出去，路上，史强粗声粗气地问她：“说说你对外星人的看法。”
“来者不善。”吴泠仅仅基于为社会做贡献的目的与史强接触，她本人对于这种五大三粗，看起来比Hei社会还Hei社会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史强沉沉的嗯了一声：“跟我想的一样，就好像一群快要饿死的小孩端着冲F枪到处找吃的。”
小孩意味着道德约束弱，冲F枪意味着强大，被这样的人盯上是很不幸的。
吴泠觉得这个比喻非常贴切，正合心中所想，轻轻地笑了，她反应慢，对于敏锐的人是很敬佩的，但也正是因为对方过分敏锐，她才总不能放心，因为她不敏锐，在关系中处在弱势地位会让她变得很警惕。
她稳稳地往门口走去，心中却渴望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正在她天人交战之际，史强又问：“嘿，那你觉得谁会赢？我觉得你现在的态度好像不太乐观啊，没自信？”
“是比较悲观，三体人的对手只有人类，但是人类的对手除了三体人之外，还有人类本身。”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和网友探讨过，可他们毕竟太相似太熟悉了，很容易有共同的遗漏和盲点。
现在，对着这个敏锐的警官，吴泠好像为自己不完善的主观思维找到了客观的参照物，她很想听听他的想法，然后为自己的想法找到新的突破口。
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三体人与人类并不具备和平共处的条件和可能，所以，我觉得目前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史强看她停下脚步，也随之顿住脚，吴泠转过身去，两人对视，她轻轻地说：“面对强大的敌人，要么努力打败他，要么，同归于尽。”最后四个字她缓缓地说出，却掷地有声，满含坚定。
史强怪异地嘿嘿一笑，贼溜溜的眼睛里透着恶劣的狡黠：“现在看来，是后面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不知道吧，三体人已经开始封锁地球科技发展了，而且——现在咱们说话，他们都能听见看见，看来这回，地球要肉包子打狗了。”
吴泠心中一紧，她不知道外星人对地球的监控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讨厌这种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第一次对三体人产生切肤的厌恶感。
她有一种被人盯着审视的窒息感，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有了起伏，“他们能看到我们？”
史强看到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属于少女的犹豫和破功的弱态，恶劣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现在没有什么是他们看不到的，除了我们脑子里的东西。”
吴泠见他面色不似作假，静默站立一会，然后才怔愣着迈开脚步，直到两人走出去，吴泠把药箱放到史强的后备箱，看着他的车远去，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一连几天，吴泠都不曾开口说话，除必须外，都是衣着齐整，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对三体人的厌恶和戾气也在一点点累积。
沉默了几天后，吴泠把笔记本中内容的电子版打印出来，寄给了吴轩钰，并向他要来了史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吴泠就先抱怨道：“你那天就不应该告诉我三体人正在监视我们这个消息，你知道吗？我好几天没有睡着了，都要神经衰弱了。”
电话里的史强绝对是在抽烟，吴泠听到了长长的吸气声，然后听见史强无所谓的敷衍她，“你就该吃吃该睡睡，我是警察，不兼职心理辅导。”
看在那些效果不错的药，以及他后续还想要药的份上，史强很不走心地安抚了吴泠几句，然后就想挂断了电话，毕竟他有很多工作要做。
但对方却突然问：“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我最近总是想起我表姐，你知道三年前那场战争结束的原因吗？”
史强止了挂电话的心思，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一种叫做正色的神情：“你表姐和战争结束有关系？”
“她抗命进行了宏聚变试验。我最近总是想起她。”电话里的女孩子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能想的人，我平时基本不和人来往。”
电话里的女声动听如潺潺流水，“我从小被寄养在舅舅家，表姐比我大十四岁，她仗着比我年纪大，总是欺负我，但是我也有我的办法，她欺负我，我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大人，不过这样做也有风险。”
三体人要征服地球，地球可以向全宇宙广播坐标。
“在大人眼中，我和表姐是一样的，都是孩子，舅舅虽然会帮着我教训表姐，可是爸爸为了平衡就会教训我，所以每一次告状的结果就是我和表姐都会挨训。”
这样做会同时暴露两个文明的位置，在茫茫宇宙中，地球和三体世界是一样的，都是蝼蚁，可能会有更高的文明同时毁灭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
“不过我不怕，也不后悔，我不想被表姐欺负，所以她欺负我，我总会告状，宁可和她一起被批评，总好过她单方面欺负我。”
但是同归于尽，总好过单方面被征服。
吴泠又讲了许多真实的与林云的过往，讲述林云如何如何优秀，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最后含着歉疚说：“真是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没头没尾的话，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才后知后觉，按照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说林云优秀很有暗示三体人强大的意思，可惜话如覆水难收，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史强因为战争那两个字被吸引着听下去，紧接着，他敏锐地意识到吴泠话中有话，却同样敏锐地意识到他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就好像考试的时候，你能清晰地回忆起老师讲过这道题，甚至能清楚地想起老师讲这道题时的时间、天气以及你当时在做什么，但唯独就是想不起答案，多么令人憋闷的事情。
如果不是处在特殊时期，知道她不是故意说得这么难理解，他肯定要骂一声：文化人说话就是他娘的爱拐弯抹角。
这边，吴泠想，就算做不到同归于尽，最起码毁灭自己总是不难的，就好像一个人，铁了心想死也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吴泠毫不怀疑灾难来临时，人类会明争暗斗，但是更不怀疑，到了最后关头，会有不屈的人把两个文明同时引爆，或者引爆自己。
她慢慢强迫自己放心，并试图转移注意，消除认为自己被监视的不适感，但是很难，越想忘记越不能忘记。
吴泠有烦躁和不平衡感，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每个度假世界都这么坑。她被这百般滋味激得一颗心起起落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多思焦虑的状态。
再见到史强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二零一零年了。
这天，来吴泠家里的人很多，她的父母、舅舅，史强，还有一个面容沉肃的中年军官。中年军官坐在吴泠正前方，史强坐在他身侧，吴泠的父母则坐在她左手边，舅舅坐在她右手边。
六人分为四拨围坐在方形的木桌前，吴泠是他们视线的落脚点，只是吴泠的父母还有舅舅林峰的目光很复杂，歉疚、慈爱……，还有很多东西。
史强用一眼把吴泠的身影印在心底，然后仔细观察脑海中的虚影，她这些年似乎过的不大好，消瘦了很多，眼神中有淡淡的不支和疲倦，看来对她的认知还要加上一个多思多虑。
就在吴泠被看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中年军官开了口，他说的很慢，力求能让吴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事件的重要性。
“吴小姐，从你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面壁计划，你的生命将与全人类的存亡休戚相关……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
三年前截获“审判日号”上的信息之后，这个世界就变得紧张起来，随处都能听见关于外星人的讨论。
除了吴泠这里，为了摆脱被监视的窒息感觉，她不再关注外界的消息，因为一旦关注了，她就不免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外星人都能看见，所以她最大限度地淘汰了电子产品，专注于放马读书、养花种草。
主动联系的人，就剩下了那个网友。
面壁计划，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吴泠这些年出于突破自我等多方面考虑，一直没有结束这个世界，但强撑这么久，变得草木皆兵，真的的开始失眠。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有坑，明明已经找到了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何必再这么折磨自己，结束这个世界算了。
情绪低落到极点的吴泠抿着唇听他说完，眼神疲惫冷淡，淡淡地说：“我认为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用全人类的存亡来压我，我是守法公民，不是三陪小姐。”
中年军官愣了一下，没想到吴泠会拒绝。他在来时对吴泠的过往有过了解，并从那些不平凡的经历中推测，她作为军属是有着比被人更高的觉悟的，刚才那些话，足以打动她了。
虽有偏差，但他很快回神，说：“那么，我征求你的意见。”
吴泠不假思索：“我不愿意。事实上，我也不看好这个什么面壁计划。”虽然清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并不会去怀疑，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首长，难道您就不觉得这个计划很儿戏吗？”
中年军官把目光放到了吴轩钰身上。
吴轩钰明白他的意思，他沉着脸开口：“作为男人，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四号面壁者的目的，请问你认为作为一个父亲，这个时候我应该对自己的女儿说什么？”
“与全人类的存亡比起来，个人的利益无关紧要！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仔细回忆你入伍时的决心，好好检查你的信念是不是还和当初一样坚定！”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吴泠不为所动，静静地别过脸去，爸爸说的没错，四号面壁者罗什么明显就是见色起意，如果一定要她去，不如一枪崩了她，把骨灰带去好了，反正她也想结束了。
林峰和吴妈妈把两个男人拦住，中年军官再要说话时，史强抢先用询问的语气道：“首长们，我说一句？”
无人应声，史强就算大家默认了。
他对着吴泠的侧脸，语气引导而蛊惑，咧嘴说：
“你就不好奇顶着全人类存亡的压力还能公款吃喝找妹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空气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吴泠的回答，中年军官对史强抱有的那一丝丝希望瞬间熄灭，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无法打动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这种荒谬的因素说动。
然而，一片寂静中，荒谬的事情出现了。
吴泠转过脸去看史强，他的眼神中透着笃定她会感兴趣的光芒，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忽然，她轻轻抿唇，眼中似有笑意，一句话把众人复杂的心思拉到终点。
她问：“他，怎么称呼来着？”
史强回答：“罗辑。”
吴泠两颊浮上诚挚动人的笑容，微微一抬眉毛抿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当天就乘上了去罗辑住处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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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那天她在聚会上的表现，史强对吴泠作出如下判断——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善于伪装，好奇心重，有较强的社会责任感等等。
史强把笔记本放到箱子上，又把那些箱子摞到一起，大嗓门笑呵呵：“我就不客气了。”他全都要了。
吴泠看到了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这几天刚刚补全，她知道史强的意思，仍是平静，无声默许，帮忙把东西搬出去，路上，史强粗声粗气地问她：“说说你对外星人的看法。”
“来者不善。”吴泠仅仅基于为社会做贡献的目的与史强接触，她本人对于这种五大三粗，看起来比Hei社会还Hei社会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史强沉沉的嗯了一声：“跟我想的一样，就好像一群快要饿死的小孩端着冲F枪到处找吃的。”
小孩意味着道德约束弱，冲F枪意味着强大，被这样的人盯上是很不幸的。
吴泠觉得这个比喻非常贴切，正合心中所想，轻轻地笑了，她反应慢，对于敏锐的人是很敬佩的，但也正是因为对方过分敏锐，她才总不能放心，因为她不敏锐，在关系中处在弱势地位会让她变得很警惕。
她稳稳地往门口走去，心中却渴望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正在她天人交战之际，史强又问：“嘿，那你觉得谁会赢？我觉得你现在的态度好像不太乐观啊，没自信？”
“是比较悲观，三体人的对手只有人类，但是人类的对手除了三体人之外，还有人类本身。”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和网友探讨过，可他们毕竟太相似太熟悉了，很容易有共同的遗漏和盲点。
现在，对着这个敏锐的警官，吴泠好像为自己不完善的主观思维找到了客观的参照物，她很想听听他的想法，然后为自己的想法找到新的突破口。
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三体人与人类并不具备和平共处的条件和可能，所以，我觉得目前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史强看她停下脚步，也随之顿住脚，吴泠转过身去，两人对视，她轻轻地说：“面对强大的敌人，要么努力打败他，要么，同归于尽。”最后四个字她缓缓地说出，却掷地有声，满含坚定。
史强怪异地嘿嘿一笑，贼溜溜的眼睛里透着恶劣的狡黠：“现在看来，是后面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不知道吧，三体人已经开始封锁地球科技发展了，而且——现在咱们说话，他们都能听见看见，看来这回，地球要肉包子打狗了。”
吴泠心中一紧，她不知道外星人对地球的监控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讨厌这种所有行动都暴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第一次对三体人产生切肤的厌恶感。
她有一种被人盯着审视的窒息感，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有了起伏，“他们能看到我们？”
史强看到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属于少女的犹豫和破功的弱态，恶劣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现在没有什么是他们看不到的，除了我们脑子里的东西。”
吴泠见他面色不似作假，静默站立一会，然后才怔愣着迈开脚步，直到两人走出去，吴泠把药箱放到史强的后备箱，看着他的车远去，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一连几天，吴泠都不曾开口说话，除必须外，都是衣着齐整，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对三体人的厌恶和戾气也在一点点累积。
沉默了几天后，吴泠把笔记本中内容的电子版打印出来，寄给了吴轩钰，并向他要来了史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吴泠就先抱怨道：“你那天就不应该告诉我三体人正在监视我们这个消息，你知道吗？我好几天没有睡着了，都要神经衰弱了。”
电话里的史强绝对是在抽烟，吴泠听到了长长的吸气声，然后听见史强无所谓的敷衍她，“你就该吃吃该睡睡，我是警察，不兼职心理辅导。”
看在那些效果不错的药，以及他后续还想要药的份上，史强很不走心地安抚了吴泠几句，然后就想挂断了电话，毕竟他有很多工作要做。
但对方却突然问：“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我最近总是想起我表姐，你知道三年前那场战争结束的原因吗？”
史强止了挂电话的心思，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一种叫做正色的神情：“你表姐和战争结束有关系？”
“她抗命进行了宏聚变试验。我最近总是想起她。”电话里的女孩子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能想的人，我平时基本不和人来往。”
电话里的女声动听如潺潺流水，“我从小被寄养在舅舅家，表姐比我大十四岁，她仗着比我年纪大，总是欺负我，但是我也有我的办法，她欺负我，我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大人，不过这样做也有风险。”
三体人要征服地球，地球可以向全宇宙广播坐标。
“在大人眼中，我和表姐是一样的，都是孩子，舅舅虽然会帮着我教训表姐，可是爸爸为了平衡就会教训我，所以每一次告状的结果就是我和表姐都会挨训。”
这样做会同时暴露两个文明的位置，在茫茫宇宙中，地球和三体世界是一样的，都是蝼蚁，可能会有更高的文明同时毁灭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
“不过我不怕，也不后悔，我不想被表姐欺负，所以她欺负我，我总会告状，宁可和她一起被批评，总好过她单方面欺负我。”
但是同归于尽，总好过单方面被征服。
吴泠又讲了许多真实的与林云的过往，讲述林云如何如何优秀，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最后含着歉疚说：“真是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没头没尾的话，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才后知后觉，按照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说林云优秀很有暗示三体人强大的意思，可惜话如覆水难收，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史强因为战争那两个字被吸引着听下去，紧接着，他敏锐地意识到吴泠话中有话，却同样敏锐地意识到他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就好像考试的时候，你能清晰地回忆起老师讲过这道题，甚至能清楚地想起老师讲这道题时的时间、天气以及你当时在做什么，但唯独就是想不起答案，多么令人憋闷的事情。
如果不是处在特殊时期，知道她不是故意说得这么难理解，他肯定要骂一声：文化人说话就是他娘的爱拐弯抹角。
这边，吴泠想，就算做不到同归于尽，最起码毁灭自己总是不难的，就好像一个人，铁了心想死也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吴泠毫不怀疑灾难来临时，人类会明争暗斗，但是更不怀疑，到了最后关头，会有不屈的人把两个文明同时引爆，或者引爆自己。
她慢慢强迫自己放心，并试图转移注意，消除认为自己被监视的不适感，但是很难，越想忘记越不能忘记。
吴泠有烦躁和不平衡感，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每个度假世界都这么坑。她被这百般滋味激得一颗心起起落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多思焦虑的状态。
再见到史强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二零一零年了。
这天，来吴泠家里的人很多，她的父母、舅舅，史强，还有一个面容沉肃的中年军官。中年军官坐在吴泠正前方，史强坐在他身侧，吴泠的父母则坐在她左手边，舅舅坐在她右手边。
六人分为四拨围坐在方形的木桌前，吴泠是他们视线的落脚点，只是吴泠的父母还有舅舅林峰的目光很复杂，歉疚、慈爱……，还有很多东西。
史强用一眼把吴泠的身影印在心底，然后仔细观察脑海中的虚影，她这些年似乎过的不大好，消瘦了很多，眼神中有淡淡的不支和疲倦，看来对她的认知还要加上一个多思多虑。
就在吴泠被看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中年军官开了口，他说的很慢，力求能让吴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事件的重要性。
“吴小姐，从你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面壁计划，你的生命将与全人类的存亡休戚相关……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
三年前截获“审判日号”上的信息之后，这个世界就变得紧张起来，随处都能听见关于外星人的讨论。
除了吴泠这里，为了摆脱被监视的窒息感觉，她不再关注外界的消息，因为一旦关注了，她就不免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外星人都能看见，所以她最大限度地淘汰了电子产品，专注于放马读书、养花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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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壁计划，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吴泠这些年出于突破自我等多方面考虑，一直没有结束这个世界，但强撑这么久，变得草木皆兵，真的的开始失眠。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有坑，明明已经找到了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何必再这么折磨自己，结束这个世界算了。
情绪低落到极点的吴泠抿着唇听他说完，眼神疲惫冷淡，淡淡地说：“我认为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用全人类的存亡来压我，我是守法公民，不是三陪小姐。”
中年军官愣了一下，没想到吴泠会拒绝。他在来时对吴泠的过往有过了解，并从那些不平凡的经历中推测，她作为军属是有着比被人更高的觉悟的，刚才那些话，足以打动她了。
虽有偏差，但他很快回神，说：“那么，我征求你的意见。”
吴泠不假思索：“我不愿意。事实上，我也不看好这个什么面壁计划。”虽然清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并不会去怀疑，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首长，难道您就不觉得这个计划很儿戏吗？”
中年军官把目光放到了吴轩钰身上。
吴轩钰明白他的意思，他沉着脸开口：“作为男人，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四号面壁者的目的，请问你认为作为一个父亲，这个时候我应该对自己的女儿说什么？”
“与全人类的存亡比起来，个人的利益无关紧要！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仔细回忆你入伍时的决心，好好检查你的信念是不是还和当初一样坚定！”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吴泠不为所动，静静地别过脸去，爸爸说的没错，四号面壁者罗什么明显就是见色起意，如果一定要她去，不如一枪崩了她，把骨灰带去好了，反正她也想结束了。
林峰和吴妈妈把两个男人拦住，中年军官再要说话时，史强抢先用询问的语气道：“首长们，我说一句？”
无人应声，史强就算大家默认了。
他对着吴泠的侧脸，语气引导而蛊惑，咧嘴说：
“你就不好奇顶着全人类存亡的压力还能公款吃喝找妹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空气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吴泠的回答，中年军官对史强抱有的那一丝丝希望瞬间熄灭，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无法打动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这种荒谬的因素说动。
然而，一片寂静中，荒谬的事情出现了。
吴泠转过脸去看史强，他的眼神中透着笃定她会感兴趣的光芒，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忽然，她轻轻抿唇，眼中似有笑意，一句话把众人复杂的心思拉到终点。
她问：“他，怎么称呼来着？”
史强回答：“罗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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