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极乐净土10
虽然有了二十多个帮手,但高晁没有立刻开始行动。刚刚经受过食尸鬼大潮冲击的居民身心疲惫，高晁让他们先休整一下,然后跟李观谈了谈这里的情况。
两人经过商议，决定暂时不要冒险继续清理隔离区，他们彻底封闭了危险区域和通道，先修复防御措施。现在基地里的人多了，既是助力，也是威胁,人肉的香味儿太浓了,会吸引更多怪物。
高晁清点了人数,了解了一下他们在末世前的工作,将居民们分成三组，一组跟着他去修补围墙和铁丝网,一组跟着卓亭皐去清理宿舍食堂和各个功能区的少量食尸鬼以及堆成山的尸体，还有一组由李观带领外出寻找补给，并把基地的事告诉所有遇到的人。
他们需要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需要很多很多人。
虽然大部分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二十个人加起来也抵不上迟岚和卓亭皐两个人,但李观还是很可靠的,每次外出都能带回一些物资。高晁领着人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土豆和胡萝卜。
加入他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经过一年的努力,他们终于把防御措施修补完善,各个区域也清理干净，空气中不再弥漫着腐臭血腥的气息。
第二年，他们遇到了很多困难，随着加入的人变多，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多了起来；隔离区的清理工作进展缓慢，食物短缺，资源不足，疾病、还有冷藏库里那些不知名的病毒所构成的威胁……一切都艰难得让人看不到希望。
临近年末，一小伙人试图将基地据为己有，被李观警告后，他们竟然打开大门把食尸鬼放了进来。睡梦中的居民们猝不及防，死伤无数，一番血战之后，好不容易干净起来的基地又变得血污遍地。
李观和卓栖游把那伙人干掉了，可是他们也面临着大幅度减员的危机。
始终很沉默的高晁，看着亲手开垦种植的菜园子被毁掉，把剩下的人召集起来，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他很平静地说，我修建这个地方，不是为了你们；反过来说，你们修建并保护这里，也不是为了我。我希望能够把这个基地建成一个可以让我的儿子们安心生活的家，我要在这里等着我另一个儿子回家。
想留下来的，就好好吃饭，认真干活——为了你们自己；不想留下来的，现在立刻马上走，没人强迫你们。但如果再有人惹是生非，破坏我为儿子们建造的家……
他的双眼闪动着狂热骇人的光，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他绑起来烧死，用文火！”
呵，怕了吧！
居民：“……”
听说这个人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失去一个儿子之后，疯得更厉害了呢。
经过此事之后，基地里的人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盲目乐观，也不再消极怠惰，为了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全都不遗余力做力所能及的事。
卓栖游还在继续成长，他的身体发育成熟后，生长速度就停了下来，变得像个正常人了。现在的他看上去有十八九岁，已经是个年轻迷人的小伙子了。
经历了哥哥那件事后，他的心性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小皮蛋。高晁为了锻炼他，交给他很多任务，也让李观随时提点他。在最初的磕磕绊绊之后，他逐渐变得能够独当一面，居民之中，很多年轻人都成了他忠实的追随者，信赖他、仰慕他。
高晁的胡子又长了出来，变得浓密而乱蓬蓬的，很符合他“疯狂的戴夫”的形象。
卓栖游几次提出让他刮刮胡子，他都拒绝了，理由是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沧桑很有男人味，更重要的是很有震慑力，别人一看到他就害怕，这样他说起话来也有分量。
李观说，他们怕的不是你的胡子，是你的疯病啊。
高晁：“呵，劳资就是这么任性，你打我啊！”
李观：“……”
如此进入了第三个年头，熬过冬天的基地情况开始好转，他们又纳入了一批新成员，实力非常出众，卓栖游带着他们把地下能源室清理了。有了能源，很多功能区随之解锁。铁丝网全部通电，大型净水器也开始运转，他们开启了食堂，洗了热水澡，甚至还有了两只鸡和三头猪。
不，是四头。高晁在和系统研究学习了《母猪的配种和产后护理》手册后，接生了一头小猪。
随着规模扩大，基地的一切工作逐渐步上正轨，居民也全部有所分工，无论是机械还是人，都各司其职地运转起来了。
高晁看着已经初步成型的居住地，做了一块牌子，抗到门外竖在基地大门口，用锤子敲了个结实。牌子上上面写着“乐央村”。
愿这片净土，长乐未央。
另一边，跟着迟岚离开基地的卓亭皐第一次进入被浊雾笼罩的废土，路上他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雾状怪物，以及寸草不生的死寂。
炽火在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土地上，建造了很多地下基地，他们都穿着造型轻盈的防护服，保护身体不受浊雾侵蚀。卓亭皐被带到总部，在那里见到了被炽火成员视作精神领袖的本文男主——金粟。
那是一个中等个子、身材单薄的男人，有着清隽秀气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金粟见到卓亭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刻把他拥到怀里，叫他“我的孩子”。
卓亭皐非常冷淡地推开他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金粟也不生气，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创造了你。
他带着卓亭皐参观了总部的地下基地，让他看炽火的武装和科技力量。其中有一个造型极其特殊的武器，很像是加长电/击/枪，卓亭皐认识这个武器，迟岚他们就是用它制止了自己疯狂的行为。
金粟说，通过长时间对“星界之灵”的研究，他们终于研发出了这种能够短时间内令其丧失行动能力、失去浊雾保护的武器，利用这短短的时间，人类可以趁机将之杀死。
卓亭皐疑惑地说：“星界之灵？”
金粟解释说：“星界之灵就是你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种浊雾里的怪物，根据一些古老的文献记载，每次它们出现，都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卓亭皐淡淡地说：“我也是怪物。”
金粟没有反驳，说你们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女性，为人类的未来牺牲了自己，而你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不该跟着一个普通人到处流浪。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跟在那样一个没用的人身边，他觉得自己和其他日夜无休寻找救世方法的人，都受到了侮辱。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正是因为你们这群‘有用’的人吗。”卓亭皐厌恶地看着他，同时警告他，“还有，请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愿意来这里，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也不在乎你和外面那些东西谁能活到最后。我只想寻找控制和使用力量的方法。”
金粟听了他话，不置一词，笑得很慈祥，还摸了摸少年的头。他让人带卓亭皐去洗漱换衣服，休息一晚过后，就要开始训练了。
唯有在时间紧迫这方面，他们达成了共识。卓亭皐在基地度过了孤独的第一晚，根本就无法入眠，满心想着的都是从未离开过的爸爸。
经过身体各项测试检查后，训练开始了，卓亭皐被带到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迟岚在那里等着他。
迟岚说，自你出生开始，就跟着一个普通人，于是以为自己也是个人，但事实上，你只是个怪物，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能力。
在她说话的时候，卓亭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他以为这个女人会给他讲星界之灵的构造、弱点，给他讲如何与之战斗。
然而迟岚突然抽出刀，生生斩断了他的手臂。
“别让你人类的外皮限制了你的能力，”迟岚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温柔地说，“你不是人，只是一团恶心的雾，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长出一万只手。”
那一天，小房间的地面、墙壁像是被泼了红油漆，猩红刺目。
为了激发他的潜能，堪比酷刑的训练日复一日。等他能够随意控制肢体再生，附近已经不知道埋了他多少被砍掉的手脚。
他需要学会在人类形态下使用雾气的能力，学会与人格斗，学会与怪物格斗。为了训练他的控制力，每当他雾化的一刻，炽火便会用特殊武器迫使他返回人形。那种滋味非常难受，有的时候，他的皮肤会被烧穿，骨头会被融化，不过反正他能恢复，没有人在乎他有多疼多痛苦。
第二年，他被丢到了外面，去真正面对星界之灵。他的内心已经发生改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唯有厮杀与吞噬能让他获得短时间的宁静。
三年过去，卓亭皐成了一个听话而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似乎已经把过去忘记了。金粟对此感到很高兴，认为人类的希望就肩负在他身上。
不过金粟也很警惕，卓亭皐话不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监视他，炽火从不让他独自一个人外出执行任务。
这次也是一样，在迟岚带队下，卓亭皐一行十几人前往中部某座城市。滚滚浊雾之中，除了卓亭皐，其他人都是全副武装，穿着轻型防护服、戴着多功能头盔。
抵达之后，迟岚带人进入一所实验基地的地下冷藏库，取出了整整一箱12支病毒。
卓亭皐看似不经意地问：“这次又要做什么实验，还能找到活人给金粟拿来用吗？”
迟岚瞄一眼他：“博士所做的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
卓亭皐冲她笑了一下。虽然在迟岚眼中，这小子只是个实验室创造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但他这张脸，这副笑容，实在是让人难以抵抗，老道如她也不禁怔了怔神。
“赶快离开这里。”迟岚有些懊恼，带人走出地下室，刚一出门便撞上了一批星界之灵。
对面数量还不少，但因为有卓亭皐在，谁也没有慌乱。现在他们的战斗，可比三年前轻松多了。在迟岚的指挥下，他们迅速散开，互为掩护，镇定地对抗着怪物的攻击。
在他们以为有强大的后盾可以依靠时，卓亭皐却消失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战斗队形迅速被冲散，随处可见喷吐的火舌被烟雾吞没，枪声越来越稀疏，血腥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郁。
迟岚大吼着卓亭皐的名字，随着队友逐一倒下，她的气息越发凌乱，面对倾轧而来的大量怪物，她咬牙切齿地掏出一枚手榴弹，就算不能炸死这些东西，起码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就在她要用拇指挑开拉环的一刻，她愕然而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整条右臂连同手榴弹一起掉在了地上。
一道触手般的烟雾从黑暗中急速飞出，束缚在她腰上，将她拖进了之前的地下冷藏库。她颓然坐倒在地上，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口，看着面前的男人：“叛徒……”
“我从没加入炽火，何来叛徒一说。”卓亭皐一脸无辜地在她面前蹲下，嘴角还挂着浅笑，“再说，你们有把我当成过同伴吗？”
迟岚冷不防抽出特殊武器，对准卓亭皐连开三枪。灼热的射线在空中撞出一个个雾状旋涡，全都被吞没了。
卓亭皐漫不经心地说：“这老旧的武器，该升级了。”
迟岚没有想到，现在的卓亭皐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她丢下武器冷笑道：“怪物就是怪物，永远成不了人。”
卓亭皐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
迟岚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自嘲地笑道：“是不是从我第一次砍断你的手臂起，你就惦记着迟早要报复回来？”
卓亭皐皱眉回忆了一下：“这倒没有，我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我能完美地控制使用自己的力量，多亏了你的帮助呢。”
他说的很诚恳，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容人怀疑的真挚。
“你误会我了，”卓亭皐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讨厌你，很单纯的那种。”
迟岚：“……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背叛了人类，星界之灵就会接受你吗？在它们眼里，你也一样是个怪物。”
卓亭皐还是点头：“所以无论人类还是怪物，都死掉不就好了。”
这三年之中，每吞噬一个星界之灵，卓亭皐的力量就会得到一次提升。然而随着他吞噬的星界之灵越来越多，他开始听懂了那些生物的交流，获悉了关于这一切的真相，与此同时，他心底人性的部分却逐渐泯灭。
迟岚本想笑他白痴，可是下一秒，她的双腿就被扭断了。
卓亭皐把迟岚背包里的试剂箱取出来，拿着一支支病毒，像是喝鸡尾酒一样，一支接一支喝了：“味道不错，谢谢款待。”
他丢下一地试管，给面无血色的迟岚留下一个充满魅力的浅笑，离开地下冷藏室，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之中……
改革春风吹进门，千家万户抖精神。乐央村在村长高晁的带领下，迈进了丰收的一年。目前基地容纳了八十多个居民，隔离区又有一个区域被清理完毕。他们的鸡增加了，鸡蛋产量稳定增速，胡萝卜和土豆大丰收，母猪又怀孕了，他们有望在年底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
现在村里成立了很多部门，比如由熊女士带领的居委会，负责进行人口登记、人员衣食住行安排、领取福利等工作；比如由孙先生管理的后勤部，负责物资出入库、统计登记等工作。
再比如由警察叔叔带领的警卫队，负责基地内部的安全管理、巡逻执勤和新进人口审查等；再再比如，以卓栖游为队长，由一群年轻的、训练有素的、英俊挺拔的小伙子组成的牛郎……搜查队，负责定期到外面搜集有关外界的情报、物资，寻找新人等。
而他们的大胡子村长，最喜欢每天在这个村里巡视，看看他接生的佩奇，看看咯咯哒的母鸡，看看菜园子，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抽上一支烟。
“知道这村子里缺什么吗？”高晁吐出一个烟圈，深沉而沧桑地说。
系统：“缺啥？”
“缺一片玉米地。”高晁盯着搜查队的大长腿们，眼底飘动着污法污天的光，“牛郎团一次五十，玉米地诶微爱。”
系统：“……大兄弟，你儿子可是也在那个队伍里，而且还是队长呢！”
高晁：“啧，那个臭小子，我看跟牛郎团头牌也差不多了。”
不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成熟女人的姨母笑，她们围在卓栖游身边，缠着他讲一讲外出时有趣的经历。
他的小儿子，身高近一米九，身材修长精悍，容貌俊美帅气，双眼噙着泉水，一颦一笑都漾着撩人的水光。他性格开朗，对待女士永远是温柔而多情的，这让他成了全村少女迷恋的对象。
为此，卓栖游感到很苦恼，他暂时离开女士们的包围圈，来到他老爸身边坐下，陪爸爸一起吹吹风。
高晁：“哈，终于想起来关爱空巢老人了？”
卓栖游：“爸爸，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有一颗广阔博爱的胸襟，去包容接纳其他人。”
高晁：“所以呢？”
卓栖游：“那我能爱每一个女孩子吗？”
高晁：“哇，宝贝，你还真是博爱呢。”
卓栖游皱起眉：“我不忍心伤害她们任何一个，唉……”⊙v⊙
高晁摸了摸他的头，慈祥地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其实你只是个普通人，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在与——你是村长的儿子。”⊙ω⊙
卓栖游：“……”
高晁：“因为爸爸太英俊了，她们爱屋及乌才会那么喜欢你的。好了，不要自恋了，赶紧去准备出发吧，你可是全村希望呢。”
他用充满爱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儿子，骄傲又自豪。但卓栖游知道，每次他透过吐出的烟圈看着自己的时候，其实看到的都是另一个儿子。
卓栖游带着他的搜查队离开基地，又去外面探索与发现了，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前后竟是花费了半个月。
高晁每天还是过着同样的日子，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这一年来，他在基地里接生了三个孩子，小生命象征着未来，每一个人都很开心。
他们喜欢高晁，让他给孩子们起个好名字。高晁放眼这小小一片土地，说不如就叫净土、乐土、和润土吧。
后来，居民们还是很喜欢高晁，但是不让他给刚出生的孩子起名了。
居民们也很关心村长的终身大事，始终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个“第一夫人”，照顾陪伴老村长。
每次居委会的女士们提起这件事，高晁总是说：“我年纪大了，又一身伤，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熊女士：“卓戴夫，你今年才29岁，你要是老了，那35岁的姐姐我是该准备入土为安了吗？”
高晁撩起衣服，让她看自己腰上、背上贴着的自制膏药：“29岁的人，92岁的身体。你们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的心里只有乐央村。”
熊女士没有注意膏药，却是注意到他的身上和一双手一样，布满了伤疤。她看得直心疼，可她听说村长这身伤似乎跟他离去的大儿子有关，她不忍心提起他的伤心事，只好闭嘴了。
这一天傍晚，基地大门的岗哨传来消息，搜查队回来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跑去迎接他们帅气迷人、出生入死的小伙子们。
一辆辆四轮摩托开进大门，大长腿们下来之后跟亲人朋友团聚，气氛十分热闹，不过这一次他们失去了两名队员，每个人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也为同伴感到遗憾。
“你们队长呢？”姑娘们还是比较关心卓栖游。
有人回答说：“在后面。”
少女们翘首以待，不多时，最后一辆车也开了进来。让她们深深着迷的卓队长停下车子，下来之后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刻对她们放电，只是平静地微笑着，饶有兴味地环顾四周。
“栖游！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少女A冲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这次外出是不是比之前都要惊险赤鸡，晚上给我讲讲好吗？”少女B涨红了脸。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每天都担心你呢。”少……少女中竟是混进来一个白白瘦瘦的少年。
卓栖游没有回应，只是平和地笑着，嘴唇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弧度，只说了一句话：“我爸呢？”
有人回答说：“卓戴夫现在可能跟工程师在机械控制室，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卓栖游点头道谢，从人群中走出来，往宿舍去了。
少女们和少年面面相觑。大概是这次长时间外出太累了，又失去了同伴，一向很喜欢跟人聊天的“头牌”竟然如此低调安静。
卓栖游一路上悠然地审视着基地，它虽然没什么惊人之处，却处处充满生气。他走进宿舍，停在门口，空气中的灰尘忽然变得明显，一粒粒灰黑色的小点点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不多时，那些小点点又返回到他身边，并消失在他身体周围。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直接来到了高晁的房间。
空间不大，被各种杂物挤得满满的，桌上地上都是书和资料，窗台上摆放着不知是早上还是中午吃饭的餐具。堆放在床上的衣物被叠得整整齐齐，违和感很强，一看就不是主人自己弄的。
他转到浴室，揉了揉挂在墙上的毛巾。镜子前的架子上放着一支剃须刀，崭新雪亮，看起来像是从来都没用过。
正当他端详这一切的时候，房门开了，有人匆匆走了进来。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大胡子快速从眼前经过，脸上蹭了黑漆漆几条的油污，可笑又可爱。
高晁走到床边，把上衣脱了，准备换一件干净的，然后去迎接儿子。
卓栖游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瘦削脊背上的疤痕，膏药的周围还有上一次撕膏药留下来的痕迹。
高晁穿上衣服，转身要去洗洗脸，回头被儿子吓得四脚离地：“宝贝啊，你是要吓死爸爸好继承村长的宝座吗？”
卓栖游勾起嘴角，灯光映在他眼底，微微晃动：“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想看看你。”
高晁见到儿子安然回家，自然是很高兴的，但还是忍不住说：“哦吼，真是难得你一回来就想着看爸爸，还以为你得先去欣赏‘波~澜壮阔’的景色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去浴室洗了把脸。擦脸的时候从镜子里发现，儿子依旧在身后注视着自己。
高晁走到他跟前：“怎么了，这次外出不顺利吗？”
“爸，”卓栖游低头看着曾经需要仰视的男人，“我帮你刮胡子吧。”
高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本想习惯性地说“打死我也不刮”，可不知为什么，卓栖游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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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经过商议，决定暂时不要冒险继续清理隔离区，他们彻底封闭了危险区域和通道，先修复防御措施。现在基地里的人多了，既是助力，也是威胁,人肉的香味儿太浓了,会吸引更多怪物。
高晁清点了人数,了解了一下他们在末世前的工作,将居民们分成三组，一组跟着他去修补围墙和铁丝网,一组跟着卓亭皐去清理宿舍食堂和各个功能区的少量食尸鬼以及堆成山的尸体，还有一组由李观带领外出寻找补给，并把基地的事告诉所有遇到的人。
他们需要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需要很多很多人。
虽然大部分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二十个人加起来也抵不上迟岚和卓亭皐两个人,但李观还是很可靠的,每次外出都能带回一些物资。高晁领着人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土豆和胡萝卜。
加入他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经过一年的努力,他们终于把防御措施修补完善,各个区域也清理干净，空气中不再弥漫着腐臭血腥的气息。
第二年，他们遇到了很多困难，随着加入的人变多，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多了起来；隔离区的清理工作进展缓慢，食物短缺，资源不足，疾病、还有冷藏库里那些不知名的病毒所构成的威胁……一切都艰难得让人看不到希望。
临近年末，一小伙人试图将基地据为己有，被李观警告后，他们竟然打开大门把食尸鬼放了进来。睡梦中的居民们猝不及防，死伤无数，一番血战之后，好不容易干净起来的基地又变得血污遍地。
李观和卓栖游把那伙人干掉了，可是他们也面临着大幅度减员的危机。
始终很沉默的高晁，看着亲手开垦种植的菜园子被毁掉，把剩下的人召集起来，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他很平静地说，我修建这个地方，不是为了你们；反过来说，你们修建并保护这里，也不是为了我。我希望能够把这个基地建成一个可以让我的儿子们安心生活的家，我要在这里等着我另一个儿子回家。
想留下来的，就好好吃饭，认真干活——为了你们自己；不想留下来的，现在立刻马上走，没人强迫你们。但如果再有人惹是生非，破坏我为儿子们建造的家……
他的双眼闪动着狂热骇人的光，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他绑起来烧死，用文火！”
呵，怕了吧！
居民：“……”
听说这个人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失去一个儿子之后，疯得更厉害了呢。
经过此事之后，基地里的人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盲目乐观，也不再消极怠惰，为了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全都不遗余力做力所能及的事。
卓栖游还在继续成长，他的身体发育成熟后，生长速度就停了下来，变得像个正常人了。现在的他看上去有十八九岁，已经是个年轻迷人的小伙子了。
经历了哥哥那件事后，他的心性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小皮蛋。高晁为了锻炼他，交给他很多任务，也让李观随时提点他。在最初的磕磕绊绊之后，他逐渐变得能够独当一面，居民之中，很多年轻人都成了他忠实的追随者，信赖他、仰慕他。
高晁的胡子又长了出来，变得浓密而乱蓬蓬的，很符合他“疯狂的戴夫”的形象。
卓栖游几次提出让他刮刮胡子，他都拒绝了，理由是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沧桑很有男人味，更重要的是很有震慑力，别人一看到他就害怕，这样他说起话来也有分量。
李观说，他们怕的不是你的胡子，是你的疯病啊。
高晁：“呵，劳资就是这么任性，你打我啊！”
李观：“……”
如此进入了第三个年头，熬过冬天的基地情况开始好转，他们又纳入了一批新成员，实力非常出众，卓栖游带着他们把地下能源室清理了。有了能源，很多功能区随之解锁。铁丝网全部通电，大型净水器也开始运转，他们开启了食堂，洗了热水澡，甚至还有了两只鸡和三头猪。
不，是四头。高晁在和系统研究学习了《母猪的配种和产后护理》手册后，接生了一头小猪。
随着规模扩大，基地的一切工作逐渐步上正轨，居民也全部有所分工，无论是机械还是人，都各司其职地运转起来了。
高晁看着已经初步成型的居住地，做了一块牌子，抗到门外竖在基地大门口，用锤子敲了个结实。牌子上上面写着“乐央村”。
愿这片净土，长乐未央。
另一边，跟着迟岚离开基地的卓亭皐第一次进入被浊雾笼罩的废土，路上他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雾状怪物，以及寸草不生的死寂。
炽火在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土地上，建造了很多地下基地，他们都穿着造型轻盈的防护服，保护身体不受浊雾侵蚀。卓亭皐被带到总部，在那里见到了被炽火成员视作精神领袖的本文男主——金粟。
那是一个中等个子、身材单薄的男人，有着清隽秀气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金粟见到卓亭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刻把他拥到怀里，叫他“我的孩子”。
卓亭皐非常冷淡地推开他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金粟也不生气，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创造了你。
他带着卓亭皐参观了总部的地下基地，让他看炽火的武装和科技力量。其中有一个造型极其特殊的武器，很像是加长电/击/枪，卓亭皐认识这个武器，迟岚他们就是用它制止了自己疯狂的行为。
金粟说，通过长时间对“星界之灵”的研究，他们终于研发出了这种能够短时间内令其丧失行动能力、失去浊雾保护的武器，利用这短短的时间，人类可以趁机将之杀死。
卓亭皐疑惑地说：“星界之灵？”
金粟解释说：“星界之灵就是你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种浊雾里的怪物，根据一些古老的文献记载，每次它们出现，都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卓亭皐淡淡地说：“我也是怪物。”
金粟没有反驳，说你们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女性，为人类的未来牺牲了自己，而你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不该跟着一个普通人到处流浪。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跟在那样一个没用的人身边，他觉得自己和其他日夜无休寻找救世方法的人，都受到了侮辱。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正是因为你们这群‘有用’的人吗。”卓亭皐厌恶地看着他，同时警告他，“还有，请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愿意来这里，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也不在乎你和外面那些东西谁能活到最后。我只想寻找控制和使用力量的方法。”
金粟听了他话，不置一词，笑得很慈祥，还摸了摸少年的头。他让人带卓亭皐去洗漱换衣服，休息一晚过后，就要开始训练了。
唯有在时间紧迫这方面，他们达成了共识。卓亭皐在基地度过了孤独的第一晚，根本就无法入眠，满心想着的都是从未离开过的爸爸。
经过身体各项测试检查后，训练开始了，卓亭皐被带到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迟岚在那里等着他。
迟岚说，自你出生开始，就跟着一个普通人，于是以为自己也是个人，但事实上，你只是个怪物，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能力。
在她说话的时候，卓亭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他以为这个女人会给他讲星界之灵的构造、弱点，给他讲如何与之战斗。
然而迟岚突然抽出刀，生生斩断了他的手臂。
“别让你人类的外皮限制了你的能力，”迟岚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温柔地说，“你不是人，只是一团恶心的雾，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长出一万只手。”
那一天，小房间的地面、墙壁像是被泼了红油漆，猩红刺目。
为了激发他的潜能，堪比酷刑的训练日复一日。等他能够随意控制肢体再生，附近已经不知道埋了他多少被砍掉的手脚。
他需要学会在人类形态下使用雾气的能力，学会与人格斗，学会与怪物格斗。为了训练他的控制力，每当他雾化的一刻，炽火便会用特殊武器迫使他返回人形。那种滋味非常难受，有的时候，他的皮肤会被烧穿，骨头会被融化，不过反正他能恢复，没有人在乎他有多疼多痛苦。
第二年，他被丢到了外面，去真正面对星界之灵。他的内心已经发生改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唯有厮杀与吞噬能让他获得短时间的宁静。
三年过去，卓亭皐成了一个听话而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似乎已经把过去忘记了。金粟对此感到很高兴，认为人类的希望就肩负在他身上。
不过金粟也很警惕，卓亭皐话不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监视他，炽火从不让他独自一个人外出执行任务。
这次也是一样，在迟岚带队下，卓亭皐一行十几人前往中部某座城市。滚滚浊雾之中，除了卓亭皐，其他人都是全副武装，穿着轻型防护服、戴着多功能头盔。
抵达之后，迟岚带人进入一所实验基地的地下冷藏库，取出了整整一箱12支病毒。
卓亭皐看似不经意地问：“这次又要做什么实验，还能找到活人给金粟拿来用吗？”
迟岚瞄一眼他：“博士所做的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
卓亭皐冲她笑了一下。虽然在迟岚眼中，这小子只是个实验室创造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但他这张脸，这副笑容，实在是让人难以抵抗，老道如她也不禁怔了怔神。
“赶快离开这里。”迟岚有些懊恼，带人走出地下室，刚一出门便撞上了一批星界之灵。
对面数量还不少，但因为有卓亭皐在，谁也没有慌乱。现在他们的战斗，可比三年前轻松多了。在迟岚的指挥下，他们迅速散开，互为掩护，镇定地对抗着怪物的攻击。
在他们以为有强大的后盾可以依靠时，卓亭皐却消失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战斗队形迅速被冲散，随处可见喷吐的火舌被烟雾吞没，枪声越来越稀疏，血腥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郁。
迟岚大吼着卓亭皐的名字，随着队友逐一倒下，她的气息越发凌乱，面对倾轧而来的大量怪物，她咬牙切齿地掏出一枚手榴弹，就算不能炸死这些东西，起码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就在她要用拇指挑开拉环的一刻，她愕然而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整条右臂连同手榴弹一起掉在了地上。
一道触手般的烟雾从黑暗中急速飞出，束缚在她腰上，将她拖进了之前的地下冷藏库。她颓然坐倒在地上，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口，看着面前的男人：“叛徒……”
“我从没加入炽火，何来叛徒一说。”卓亭皐一脸无辜地在她面前蹲下，嘴角还挂着浅笑，“再说，你们有把我当成过同伴吗？”
迟岚冷不防抽出特殊武器，对准卓亭皐连开三枪。灼热的射线在空中撞出一个个雾状旋涡，全都被吞没了。
卓亭皐漫不经心地说：“这老旧的武器，该升级了。”
迟岚没有想到，现在的卓亭皐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她丢下武器冷笑道：“怪物就是怪物，永远成不了人。”
卓亭皐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
迟岚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自嘲地笑道：“是不是从我第一次砍断你的手臂起，你就惦记着迟早要报复回来？”
卓亭皐皱眉回忆了一下：“这倒没有，我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我能完美地控制使用自己的力量，多亏了你的帮助呢。”
他说的很诚恳，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容人怀疑的真挚。
“你误会我了，”卓亭皐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讨厌你，很单纯的那种。”
迟岚：“……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背叛了人类，星界之灵就会接受你吗？在它们眼里，你也一样是个怪物。”
卓亭皐还是点头：“所以无论人类还是怪物，都死掉不就好了。”
这三年之中，每吞噬一个星界之灵，卓亭皐的力量就会得到一次提升。然而随着他吞噬的星界之灵越来越多，他开始听懂了那些生物的交流，获悉了关于这一切的真相，与此同时，他心底人性的部分却逐渐泯灭。
迟岚本想笑他白痴，可是下一秒，她的双腿就被扭断了。
卓亭皐把迟岚背包里的试剂箱取出来，拿着一支支病毒，像是喝鸡尾酒一样，一支接一支喝了：“味道不错，谢谢款待。”
他丢下一地试管，给面无血色的迟岚留下一个充满魅力的浅笑，离开地下冷藏室，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之中……
改革春风吹进门，千家万户抖精神。乐央村在村长高晁的带领下，迈进了丰收的一年。目前基地容纳了八十多个居民，隔离区又有一个区域被清理完毕。他们的鸡增加了，鸡蛋产量稳定增速，胡萝卜和土豆大丰收，母猪又怀孕了，他们有望在年底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
现在村里成立了很多部门，比如由熊女士带领的居委会，负责进行人口登记、人员衣食住行安排、领取福利等工作；比如由孙先生管理的后勤部，负责物资出入库、统计登记等工作。
再比如由警察叔叔带领的警卫队，负责基地内部的安全管理、巡逻执勤和新进人口审查等；再再比如，以卓栖游为队长，由一群年轻的、训练有素的、英俊挺拔的小伙子组成的牛郎……搜查队，负责定期到外面搜集有关外界的情报、物资，寻找新人等。
而他们的大胡子村长，最喜欢每天在这个村里巡视，看看他接生的佩奇，看看咯咯哒的母鸡，看看菜园子，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抽上一支烟。
“知道这村子里缺什么吗？”高晁吐出一个烟圈，深沉而沧桑地说。
系统：“缺啥？”
“缺一片玉米地。”高晁盯着搜查队的大长腿们，眼底飘动着污法污天的光，“牛郎团一次五十，玉米地诶微爱。”
系统：“……大兄弟，你儿子可是也在那个队伍里，而且还是队长呢！”
高晁：“啧，那个臭小子，我看跟牛郎团头牌也差不多了。”
不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成熟女人的姨母笑，她们围在卓栖游身边，缠着他讲一讲外出时有趣的经历。
他的小儿子，身高近一米九，身材修长精悍，容貌俊美帅气，双眼噙着泉水，一颦一笑都漾着撩人的水光。他性格开朗，对待女士永远是温柔而多情的，这让他成了全村少女迷恋的对象。
为此，卓栖游感到很苦恼，他暂时离开女士们的包围圈，来到他老爸身边坐下，陪爸爸一起吹吹风。
高晁：“哈，终于想起来关爱空巢老人了？”
卓栖游：“爸爸，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有一颗广阔博爱的胸襟，去包容接纳其他人。”
高晁：“所以呢？”
卓栖游：“那我能爱每一个女孩子吗？”
高晁：“哇，宝贝，你还真是博爱呢。”
卓栖游皱起眉：“我不忍心伤害她们任何一个，唉……”⊙v⊙
高晁摸了摸他的头，慈祥地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其实你只是个普通人，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在与——你是村长的儿子。”⊙ω⊙
卓栖游：“……”
高晁：“因为爸爸太英俊了，她们爱屋及乌才会那么喜欢你的。好了，不要自恋了，赶紧去准备出发吧，你可是全村希望呢。”
他用充满爱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儿子，骄傲又自豪。但卓栖游知道，每次他透过吐出的烟圈看着自己的时候，其实看到的都是另一个儿子。
卓栖游带着他的搜查队离开基地，又去外面探索与发现了，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前后竟是花费了半个月。
高晁每天还是过着同样的日子，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这一年来，他在基地里接生了三个孩子，小生命象征着未来，每一个人都很开心。
他们喜欢高晁，让他给孩子们起个好名字。高晁放眼这小小一片土地，说不如就叫净土、乐土、和润土吧。
后来，居民们还是很喜欢高晁，但是不让他给刚出生的孩子起名了。
居民们也很关心村长的终身大事，始终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个“第一夫人”，照顾陪伴老村长。
每次居委会的女士们提起这件事，高晁总是说：“我年纪大了，又一身伤，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熊女士：“卓戴夫，你今年才29岁，你要是老了，那35岁的姐姐我是该准备入土为安了吗？”
高晁撩起衣服，让她看自己腰上、背上贴着的自制膏药：“29岁的人，92岁的身体。你们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的心里只有乐央村。”
熊女士没有注意膏药，却是注意到他的身上和一双手一样，布满了伤疤。她看得直心疼，可她听说村长这身伤似乎跟他离去的大儿子有关，她不忍心提起他的伤心事，只好闭嘴了。
这一天傍晚，基地大门的岗哨传来消息，搜查队回来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跑去迎接他们帅气迷人、出生入死的小伙子们。
一辆辆四轮摩托开进大门，大长腿们下来之后跟亲人朋友团聚，气氛十分热闹，不过这一次他们失去了两名队员，每个人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也为同伴感到遗憾。
“你们队长呢？”姑娘们还是比较关心卓栖游。
有人回答说：“在后面。”
少女们翘首以待，不多时，最后一辆车也开了进来。让她们深深着迷的卓队长停下车子，下来之后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刻对她们放电，只是平静地微笑着，饶有兴味地环顾四周。
“栖游！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少女A冲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这次外出是不是比之前都要惊险赤鸡，晚上给我讲讲好吗？”少女B涨红了脸。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每天都担心你呢。”少……少女中竟是混进来一个白白瘦瘦的少年。
卓栖游没有回应，只是平和地笑着，嘴唇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弧度，只说了一句话：“我爸呢？”
有人回答说：“卓戴夫现在可能跟工程师在机械控制室，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卓栖游点头道谢，从人群中走出来，往宿舍去了。
少女们和少年面面相觑。大概是这次长时间外出太累了，又失去了同伴，一向很喜欢跟人聊天的“头牌”竟然如此低调安静。
卓栖游一路上悠然地审视着基地，它虽然没什么惊人之处，却处处充满生气。他走进宿舍，停在门口，空气中的灰尘忽然变得明显，一粒粒灰黑色的小点点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不多时，那些小点点又返回到他身边，并消失在他身体周围。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直接来到了高晁的房间。
空间不大，被各种杂物挤得满满的，桌上地上都是书和资料，窗台上摆放着不知是早上还是中午吃饭的餐具。堆放在床上的衣物被叠得整整齐齐，违和感很强，一看就不是主人自己弄的。
他转到浴室，揉了揉挂在墙上的毛巾。镜子前的架子上放着一支剃须刀，崭新雪亮，看起来像是从来都没用过。
正当他端详这一切的时候，房门开了，有人匆匆走了进来。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大胡子快速从眼前经过，脸上蹭了黑漆漆几条的油污，可笑又可爱。
高晁走到床边，把上衣脱了，准备换一件干净的，然后去迎接儿子。
卓栖游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瘦削脊背上的疤痕，膏药的周围还有上一次撕膏药留下来的痕迹。
高晁穿上衣服，转身要去洗洗脸，回头被儿子吓得四脚离地：“宝贝啊，你是要吓死爸爸好继承村长的宝座吗？”
卓栖游勾起嘴角，灯光映在他眼底，微微晃动：“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想看看你。”
高晁见到儿子安然回家，自然是很高兴的，但还是忍不住说：“哦吼，真是难得你一回来就想着看爸爸，还以为你得先去欣赏‘波~澜壮阔’的景色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去浴室洗了把脸。擦脸的时候从镜子里发现，儿子依旧在身后注视着自己。
高晁走到他跟前：“怎么了，这次外出不顺利吗？”
“爸，”卓栖游低头看着曾经需要仰视的男人，“我帮你刮胡子吧。”
高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本想习惯性地说“打死我也不刮”，可不知为什么，卓栖游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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