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寒风剑法共有三层境界——望尽天涯、衣带渐宽、蓦然回首。你作为初学者，当从第一层望尽天涯开始。”
“你虽然身为魔尊，体内魔气浩瀚如海，但不知功法为何物，则与低阶妖魔，甚至与凡人无异。此时的你，犹如被身处这茂林苑的层峦叠嶂之中的困兽，竹林遮挡了你的视线，假山成了你的掣肘，你看不见出路。”
“跳到假山顶上、房顶上、甚至是整个烈火宫里最高的楼阁上去看看，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沙沙的风声，淙淙的水声，娓娓的鸟鸣，伴着青年清朗而起伏有致的嗓音，交织成了一段悠扬动听的古曲。曲廊飞檐下，白衣公子端坐于木椅上，长发倾泄铺撒，眉眼细致如画。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抹红色的身影骤然从地面跃起，跃至假山上，再到屋顶，随后消失不见。
片刻后，红衣男子蓦然从空中降落。只见他手中长剑挥舞，速度极快，顷刻间便只余残影而不见其人。他步伐所到之处，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灼热的气浪，剑意森然，红色的身影宛如一团烈火，要将这宁静素雅的庭院燃烧殆尽。
“视野开阔，却也深感高处不胜寒。不知脚下路在何方，但是我想尽快找到我的路。”
第一层“望尽天涯”二十四式毕，萧然收起长剑，脚下一个回旋便闪现在楚云崖的面前。
楚云崖看着眼前人被汗水浸透的脸和亮如星辰的双眸，不禁莞尔：“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他人修习第一层，悟到的多为萧索、苍茫、惘然，皆为初碰剑意，不知其为何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你倒好，登高望远，志气不小。既知高处寒，却也知不惧其寒。”
“或许因为我是魔尊，所以才和别人不一样？”萧然刚刚练完剑，魔气在丹田里流转，感觉身心都极为通畅，因此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楚云崖嗤笑出声：“等你把三层境界全部练完再说吧。不然就你现在这个水平，普通小妖还行，遇到高阶魔兽只能乖乖回家。”
“呵——还小看本座！”萧然不满地哼哼，随即突然靠近，双手猛地撑在楚云崖的木椅把手上，和他面对面凝视，“楚大公子，不如你下地和我较量一番？”
楚云崖的眼神却瞬间变冷，语气疏离：“我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怎么与你较量。”
玩笑开到一半突然卡住。萧然后悔地只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让你开玩笑，逞一时嘴上痛快，戳到别人痛处了吧？还是你自找的。他盯着楚云崖，见对方的面色很快便恢复正常，自己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他宁愿楚云崖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银钉入掌，铁索缚身，这几乎等于废掉他的双手，砍掉他的修为。一个修士失去灵力，一个剑修拿不起剑，任何一样都足够痛苦了，更何况他还差点委身于男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养后，楚云崖的身体有所恢复。然而他的手刚能够使力，就屏退了萧然安排给他的所有侍从，不让人近身伺候。
他怎么可能还没有发现，楚云崖骨子里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楚云崖从没讲过他遭遇的细节，但是以萧然自己对剧情和原身的了解，他知道情况只可能更坏，不会更好。要是换做是他自己，就算知道现在魔尊的壳子里换了人，肯定也不想再看见这张脸了。楚云崖竟然还能好好地和他说话，不计前嫌地教他剑法。虽然他知道楚云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至少他对待自己的心意是真诚的，萧然看得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我会让五角把你的佩剑和七弦琴取出来还你的。”萧然盯着那双缠着绷带的手，心情愧疚无比，“所以你别听我胡说八道，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以我这个水平，出去只能被高阶魔兽揉搓，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无事，你不用担心。”楚云崖轻声叹了口气，不太满意自己的反应。他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一没控制住，差点对萧然迁怒了。明明造成伤害的是先前的魔尊，而非现在的萧然。
“不需要保护我，你自己更重——”
那个“要”字还没说出口，五角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报！”
萧然被五角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他和楚云崖靠得太近了，差点碰到对方的鼻尖。他顿时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兔子似的从木椅上弹开。
“尊上，有烫金漆红印密折上奏！”
五角依旧把他的犄角收得好好的，小碎步跑进屋里，一边禀告一边喘气。
“烫金漆红印？”萧然闻言一怔。
他来到这里后，翻遍了魔尊的所有典籍，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烫金漆红印是魔尊的左右护法给魔尊上奏时才能打上的印记，上面有特殊的符咒，只有护法和魔尊本人才能打开。魔界左右护法的地位相当于人界各门派里的长老，但是又有所不同。两位护法通常会被魔尊派出去执行任务，能够让左右护法出动的都是较为困难的任务，更困难的就只能魔尊亲自接手了。
萧然自从来了烈火宫就没见过左右护法，一直都心存侥幸。一般的随从小妖智商低，可这两位的智商不低。他要是有什么表现得不对劲，左右护法肯定首先发现。好在他到之前，原身就已经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两位护法在外面完成了任务后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况且他来了这么久，乱七八糟的奏折天天都有，却一直没见过左右护法的上奏。这次他们不仅突然上奏，还打上了印记，说明遇到的问题定是不小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向楚云崖告别，匆匆赶回正殿。只见那打上烫金漆红印的卷轴正静静地躺在桌案上，和其他五花八门的纸张混在一起，好比一颗夜明珠落入了一堆砂砾。
萧然独自站在大殿上，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随即指尖迸发出一阵火花，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那滚烫的印记里。印记被魔气浸染，渐渐融化，裹紧的卷轴瞬间铺开。
“尊上，你让我打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嫌疑对象三天后就会在上峰城来运赌坊与人做局。
属下不敢妄动，恳请尊上亲临。属下已扮作赌坊小厮，尊上来后，向前台点一壶青梅酒和一盘叫花鸡，属下就知道了。”
落款“右护法南月”。
萧然看完后，只想仰天抱头吼三声。他来了这么多天，自从后宫问题解决后第一次遇到了一件大事，结果却是他解决不了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原身让右护法打探了什么？而且按照折子的内容来看，这事还不小，需要他亲自出马。
萧然一头钻进书海里，把能找到的奏折和古籍都翻了一遍，甚至开了魔尊的识海，把能回忆的，能感知的都试了试，依然毫无结果。
他只能去找楚云崖求助了。于是，两个时辰后，萧然再次出现在了茂林苑里。楚云崖像是预料到了似的，萧然刚一出现，便听见他问道：“可是那密折的事？”
萧然认命地叹了口气：“是。右护法说他帮我打探到的事有结果了，让我亲自去看。可是我连这件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
“你如何打算？”
“我还是想去。”萧然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了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如果那事我应付不了，就找个借口跑路；如果能应付下来，那就解决了。”
楚云崖听完后，轻笑道：“你既然已经有打算了，为何还来找我？”
“因为需要你帮忙。我们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的脑子够用吧？我最近刚学会了开识海和缩地术，要是遇到事情，咱俩都能逃走，不怕安全问题。而且要是遇到什么我答不上来的，还能有借口。我可以说，最近因为和楚大公子一起寻求仙道去了，对魔界的事没有怎么上心。”萧然无奈扶额，“反正魔尊想一出是一出惯了，他们就应该不会怀疑我了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萧然——”
这好像是楚云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甚至对方的神情也敛去了笑意，淡漠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刹那间都变得陌生起来。
“你就没想过，右护法找你的事，可能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萧然的心脏忽然没由来地一紧。
“你很信任我，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们两个还有需要互相帮忙的地方，我暂时不会为难你，所以你也敢放心大胆地将一切告诉我。但是，你始终没有适应过你如今的身份。你早已不是原先的凡人了。你首先是魔尊，其次才是萧然。”
话说完，楚云崖便感觉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更冷了几分，被银钉扎过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自从他识破萧然以来，这家伙在他面前就再也没了正形。出去还要装模作样地扮扮魔尊，见到自己后立马现原形。
很奇怪，楚云崖知道自己明明恨极了魔尊，但却一点也不恨萧然。甚至看着萧然像刺猬一般收起浑身的尖刺，只对着自己露出雪白的肚皮时，他心里有一丝窃喜。偶尔看见他被自己逗得气到跳脚的样子，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或许就是所谓的“报复”魔尊而产生的快感？
但他是看着萧然从第一天开始就被赶鸭子上架顶替魔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明明先前是个凡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却毫不怯懦。他会担忧，会苦恼，但他从来不会放弃向前。就像刚刚他自己说的，去了再说，但他一定会去。
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一个月来却已经知道该如何批阅奏折，学会了好几种法术，还将寒风剑法练到了第一层。纵然有魔尊的基础在，也需他自己有这个心性。
魔尊内库里数不清的财宝，没被他拿去挥霍，却反被他用去补偿后宫众人，将他们安送出宫。
如果萧然足够心狠，完全可以将他作为与仙道谈判的筹码，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没有，因为他把自己当朋友。
这样的人，乐观、善良却也顽强。楚云崖不知道萧然原先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才会培养出他这样的性格。若不是立场问题，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连当前这种微妙的平衡也是短暂的。
人魔天生对立，千百年来生生不息。道义上的对错暂且不谈。如今他们两人若继续深交为友，知道对方太多秘密，现在两界和平尚且相安无事，但谁能保证日后呢？一旦两界发生冲突，那他楚云崖到底该站在哪边？萧然又该站在哪边？
就这样把他推开一些也好。他们之间，本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将来若是面临纠纷，也能狠下心去做出选择，不必在情感与道德之间来回挣扎。
“楚某冒犯，告辞。”
不等萧然答话，楚云崖便双手合拢，倾身行了个揖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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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身为魔尊，体内魔气浩瀚如海，但不知功法为何物，则与低阶妖魔，甚至与凡人无异。此时的你，犹如被身处这茂林苑的层峦叠嶂之中的困兽，竹林遮挡了你的视线，假山成了你的掣肘，你看不见出路。”
“跳到假山顶上、房顶上、甚至是整个烈火宫里最高的楼阁上去看看，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沙沙的风声，淙淙的水声，娓娓的鸟鸣，伴着青年清朗而起伏有致的嗓音，交织成了一段悠扬动听的古曲。曲廊飞檐下，白衣公子端坐于木椅上，长发倾泄铺撒，眉眼细致如画。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抹红色的身影骤然从地面跃起，跃至假山上，再到屋顶，随后消失不见。
片刻后，红衣男子蓦然从空中降落。只见他手中长剑挥舞，速度极快，顷刻间便只余残影而不见其人。他步伐所到之处，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灼热的气浪，剑意森然，红色的身影宛如一团烈火，要将这宁静素雅的庭院燃烧殆尽。
“视野开阔，却也深感高处不胜寒。不知脚下路在何方，但是我想尽快找到我的路。”
第一层“望尽天涯”二十四式毕，萧然收起长剑，脚下一个回旋便闪现在楚云崖的面前。
楚云崖看着眼前人被汗水浸透的脸和亮如星辰的双眸，不禁莞尔：“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他人修习第一层，悟到的多为萧索、苍茫、惘然，皆为初碰剑意，不知其为何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你倒好，登高望远，志气不小。既知高处寒，却也知不惧其寒。”
“或许因为我是魔尊，所以才和别人不一样？”萧然刚刚练完剑，魔气在丹田里流转，感觉身心都极为通畅，因此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楚云崖嗤笑出声：“等你把三层境界全部练完再说吧。不然就你现在这个水平，普通小妖还行，遇到高阶魔兽只能乖乖回家。”
“呵——还小看本座！”萧然不满地哼哼，随即突然靠近，双手猛地撑在楚云崖的木椅把手上，和他面对面凝视，“楚大公子，不如你下地和我较量一番？”
楚云崖的眼神却瞬间变冷，语气疏离：“我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怎么与你较量。”
玩笑开到一半突然卡住。萧然后悔地只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让你开玩笑，逞一时嘴上痛快，戳到别人痛处了吧？还是你自找的。他盯着楚云崖，见对方的面色很快便恢复正常，自己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他宁愿楚云崖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银钉入掌，铁索缚身，这几乎等于废掉他的双手，砍掉他的修为。一个修士失去灵力，一个剑修拿不起剑，任何一样都足够痛苦了，更何况他还差点委身于男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养后，楚云崖的身体有所恢复。然而他的手刚能够使力，就屏退了萧然安排给他的所有侍从，不让人近身伺候。
他怎么可能还没有发现，楚云崖骨子里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楚云崖从没讲过他遭遇的细节，但是以萧然自己对剧情和原身的了解，他知道情况只可能更坏，不会更好。要是换做是他自己，就算知道现在魔尊的壳子里换了人，肯定也不想再看见这张脸了。楚云崖竟然还能好好地和他说话，不计前嫌地教他剑法。虽然他知道楚云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至少他对待自己的心意是真诚的，萧然看得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我会让五角把你的佩剑和七弦琴取出来还你的。”萧然盯着那双缠着绷带的手，心情愧疚无比，“所以你别听我胡说八道，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以我这个水平，出去只能被高阶魔兽揉搓，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无事，你不用担心。”楚云崖轻声叹了口气，不太满意自己的反应。他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一没控制住，差点对萧然迁怒了。明明造成伤害的是先前的魔尊，而非现在的萧然。
“不需要保护我，你自己更重——”
那个“要”字还没说出口，五角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报！”
萧然被五角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他和楚云崖靠得太近了，差点碰到对方的鼻尖。他顿时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兔子似的从木椅上弹开。
“尊上，有烫金漆红印密折上奏！”
五角依旧把他的犄角收得好好的，小碎步跑进屋里，一边禀告一边喘气。
“烫金漆红印？”萧然闻言一怔。
他来到这里后，翻遍了魔尊的所有典籍，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烫金漆红印是魔尊的左右护法给魔尊上奏时才能打上的印记，上面有特殊的符咒，只有护法和魔尊本人才能打开。魔界左右护法的地位相当于人界各门派里的长老，但是又有所不同。两位护法通常会被魔尊派出去执行任务，能够让左右护法出动的都是较为困难的任务，更困难的就只能魔尊亲自接手了。
萧然自从来了烈火宫就没见过左右护法，一直都心存侥幸。一般的随从小妖智商低，可这两位的智商不低。他要是有什么表现得不对劲，左右护法肯定首先发现。好在他到之前，原身就已经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两位护法在外面完成了任务后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况且他来了这么久，乱七八糟的奏折天天都有，却一直没见过左右护法的上奏。这次他们不仅突然上奏，还打上了印记，说明遇到的问题定是不小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向楚云崖告别，匆匆赶回正殿。只见那打上烫金漆红印的卷轴正静静地躺在桌案上，和其他五花八门的纸张混在一起，好比一颗夜明珠落入了一堆砂砾。
萧然独自站在大殿上，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随即指尖迸发出一阵火花，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那滚烫的印记里。印记被魔气浸染，渐渐融化，裹紧的卷轴瞬间铺开。
“尊上，你让我打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嫌疑对象三天后就会在上峰城来运赌坊与人做局。
属下不敢妄动，恳请尊上亲临。属下已扮作赌坊小厮，尊上来后，向前台点一壶青梅酒和一盘叫花鸡，属下就知道了。”
落款“右护法南月”。
萧然看完后，只想仰天抱头吼三声。他来了这么多天，自从后宫问题解决后第一次遇到了一件大事，结果却是他解决不了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原身让右护法打探了什么？而且按照折子的内容来看，这事还不小，需要他亲自出马。
萧然一头钻进书海里，把能找到的奏折和古籍都翻了一遍，甚至开了魔尊的识海，把能回忆的，能感知的都试了试，依然毫无结果。
他只能去找楚云崖求助了。于是，两个时辰后，萧然再次出现在了茂林苑里。楚云崖像是预料到了似的，萧然刚一出现，便听见他问道：“可是那密折的事？”
萧然认命地叹了口气：“是。右护法说他帮我打探到的事有结果了，让我亲自去看。可是我连这件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
“你如何打算？”
“我还是想去。”萧然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了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如果那事我应付不了，就找个借口跑路；如果能应付下来，那就解决了。”
楚云崖听完后，轻笑道：“你既然已经有打算了，为何还来找我？”
“因为需要你帮忙。我们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的脑子够用吧？我最近刚学会了开识海和缩地术，要是遇到事情，咱俩都能逃走，不怕安全问题。而且要是遇到什么我答不上来的，还能有借口。我可以说，最近因为和楚大公子一起寻求仙道去了，对魔界的事没有怎么上心。”萧然无奈扶额，“反正魔尊想一出是一出惯了，他们就应该不会怀疑我了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萧然——”
这好像是楚云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甚至对方的神情也敛去了笑意，淡漠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刹那间都变得陌生起来。
“你就没想过，右护法找你的事，可能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萧然的心脏忽然没由来地一紧。
“你很信任我，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们两个还有需要互相帮忙的地方，我暂时不会为难你，所以你也敢放心大胆地将一切告诉我。但是，你始终没有适应过你如今的身份。你早已不是原先的凡人了。你首先是魔尊，其次才是萧然。”
话说完，楚云崖便感觉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更冷了几分，被银钉扎过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自从他识破萧然以来，这家伙在他面前就再也没了正形。出去还要装模作样地扮扮魔尊，见到自己后立马现原形。
很奇怪，楚云崖知道自己明明恨极了魔尊，但却一点也不恨萧然。甚至看着萧然像刺猬一般收起浑身的尖刺，只对着自己露出雪白的肚皮时，他心里有一丝窃喜。偶尔看见他被自己逗得气到跳脚的样子，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或许就是所谓的“报复”魔尊而产生的快感？
但他是看着萧然从第一天开始就被赶鸭子上架顶替魔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明明先前是个凡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却毫不怯懦。他会担忧，会苦恼，但他从来不会放弃向前。就像刚刚他自己说的，去了再说，但他一定会去。
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一个月来却已经知道该如何批阅奏折，学会了好几种法术，还将寒风剑法练到了第一层。纵然有魔尊的基础在，也需他自己有这个心性。
魔尊内库里数不清的财宝，没被他拿去挥霍，却反被他用去补偿后宫众人，将他们安送出宫。
如果萧然足够心狠，完全可以将他作为与仙道谈判的筹码，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没有，因为他把自己当朋友。
这样的人，乐观、善良却也顽强。楚云崖不知道萧然原先的生活环境是怎样的，才会培养出他这样的性格。若不是立场问题，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连当前这种微妙的平衡也是短暂的。
人魔天生对立，千百年来生生不息。道义上的对错暂且不谈。如今他们两人若继续深交为友，知道对方太多秘密，现在两界和平尚且相安无事，但谁能保证日后呢？一旦两界发生冲突，那他楚云崖到底该站在哪边？萧然又该站在哪边？
就这样把他推开一些也好。他们之间，本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将来若是面临纠纷，也能狠下心去做出选择，不必在情感与道德之间来回挣扎。
“楚某冒犯，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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