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_星星会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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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屏幕切换画面,两颗脑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背景在榕庭居书房,谈韵之抱谈嘉秧坐在那张四出官帽椅上。甥舅俩都换了发型,新鲜形象更添一分陌生感,徐方亭险些认不出,花了一会才适应。

  “姨姨!”谈嘉秧盯着屏幕咧嘴笑,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在唤人,还是自言自语。

  “谈嘉秧!”徐方亭才是不折不扣地唤人,“你还记得姨姨呢!”

  “你应一声,哎——”谈韵之提醒他。

  “哎!”谈嘉秧这才补上。

  谈韵之回答她道:“我时不时给他看你的照片,当然没忘。”

  屏幕右上角的小窗里,徐方亭的双眼弯成一勾新月。

  “谈嘉秧,你剪头发了是吗?”

  谈嘉秧开始研究屏幕:“是呀。”

  也许电流造成错觉,徐方亭好像听见谈嘉秧的“是”卷了舌,以前从未这般明显。

  谈嘉秧的头发都是徐方亭在家剪的,戴上剪发围兜,iPad放动画片让他分神,直接推成大圆寸。

  再小些时候,谈嘉秧害怕剃发器的震动声,动画片也不管用,徐方亭趁他熟睡偷偷摸摸剃的。有时他半途惊醒,徐方亭抱着哄他,两人都扎了不少碎发,过程狼狈不堪。

  所以从来没敢去理发店。

  有研究表明自闭儿头围比NT平均大一些,谈嘉秧脑袋确实不小,每次剃发后,似乎又大了一圈,整个人显得特别憨。

  这一次,谈嘉秧的发型显然出自专业人士之手,两鬓推薄,头顶留成板寸。徐方亭以前还见过一些小孩在两鬓剃出图案,谈嘉秧的耐心估计达不到这般精细的地步。

  谈嘉秧整个人气质陡变,沉稳一些,以前懵懂憨厚,现在可以诚心称上一句“小帅哥”。

  而谈韵之竟然也剪了一模一样的发型,右鬓还划了一个潦草而拉长的“2”字,比以前普通短发多了几分冷酷犀利。

  他戴回那副琥珀色平光镜,偶然间收敛笑容,那股天生的冷漠能叫人退避三舍。

  徐方亭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谈嘉秧为什么看起来成熟几度。

  剪这个发型,大的看着像渣男,小的当然也沾了光。

  她管这发型叫渣男头。

  她看见自己抿了抿嘴,憋住笑,问:“你们两个到同一家理发店剪的吗?”

  谈韵之往后一靠,随意摸着发顶,笑道:“哪里,他剪的比我的还贵。”

  谈嘉秧自个儿戳着屏幕,笑眯眯自言自语:“变大了……谈嘉秧……变小了……姨姨!”

  谈韵之垂眼按下犯罪之手,说:“别点屏幕。”

  谈嘉秧反过来扒开他手,说:“要点屏幕。”

  太阳扫向栏杆,徐方亭顿时眯眼,退几步躲到通往楼顶的楼梯上,避开刺眼光亮。

  “他又在切换窗口吗?”

  视频通话有一大一小两个窗口,谈嘉秧喜欢切换主次窗口,大窗口显示谁就喊出里面人的名字。

  如果不小心唤起选择面板,他还会切换前后摄像头。

  以前看到显眼的红色按钮就要戳上去,现在已经明白用途,不会随便挂机了。

  “嗯,”谈韵之在温柔和严厉间无缝切换,“谈嘉秧不要点啦,等下姨姨不见了,看姨姨好不好,?”

  谈嘉秧进入自己的游戏模式,沉迷其中,不易唤醒。

  谈韵之只能再度拉手,警告道:“不要换啦,舅舅眼睛要瞎了。”

  谈嘉秧果然停了一会,盯着其他地方思考出神:“舅舅眼睛为什么要瞎了?”

  “因为屏幕闪来闪去会伤害眼睛。”

  “为什么、屏幕闪来闪去、会伤害眼睛?”

  “……因为太刺激眼睛了。”

  “为什么、太刺激眼睛了?”

  “……”

  “啊?为什么、太刺激眼睛?”

  谈嘉秧又激活打破砂锅问到底模式。

  徐方亭手腕架在膝盖上,另一手背托着下颌,不禁发笑。

  谈韵之望了徐方亭一眼,特意问:“你不忙吧?”

  徐方亭笑着摇头。

  “来,你看着,”谈韵之低头跟小的说,“舅舅准备点了,眼睛盯着屏幕,不能看其他地方,不能眨眼。”

  谈韵之在室内,窗口整体比她在户外的暗一度,快速切换窗口时,会形成闪烁效果。

  徐方亭一直盯着谈嘉秧的眼眸,里面仿佛有一颗小星星闪耀。

  谈韵之停止操作,问他:“眼睛痛了吗?”

  谈嘉秧拼命撑着眼帘,懵然道:“痛了……”

  “那你还点吗?”谈韵之问。

  “……不点了。”他眨了下眼睛,拼命睁大,后又使劲皱眉,像在放松眼球。

  谈韵之把他手放到手机旁,说:“你继续玩吧。”

  “我不玩了。”谈嘉秧突然一挺小肚子,扶着桌沿,从谈韵之双腿滑下,很快走出镜头。

  谈韵之目光追随,问:“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上个厕所。”

  “记得冲水洗手——”谈韵之扭回头盯着屏幕,跟着她不自觉一笑,“你听到他说什么了没?”

  “听到了,好高级的表达。以前都是说‘尿尿’,现在竟然会说‘上厕所’,”徐方亭莞尔,“谈嘉秧真是越来越牛了!”

  谈韵之说:“应该是在幼儿园里面学的吧。”

  谈嘉秧在普通环境里还能学会东西,这着实令她们欣慰。

  徐方亭便又问起他在幼儿园表现,谈韵之说老师反应比较固执,每天放学接园一定要排在第一个,不然就发脾气,于是谈礼同总要排第一位接人。

  谈嘉秧放学后继续到缪老师那边上一小时的课,谈礼同负责接送。谈韵之还押他一起看了居家干预的网课,了解基本干预原则。

  谈韵之并没跟叶阿姨透底,避免她接触到缪老师,谈嘉秧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爱看轮子的顽固小孩。

  谈嘉秧上课偶尔会跑出座位,自己玩玩具。国庆合唱汇演时倒好好站在队伍中,只是东看西瞄,似乎不明状况,没跟上一句词。

  NT会有分离焦虑,入园前几天嚎啕大哭,谈嘉秧像回老家,唯一的情绪波动在别人打断他玩玩具的时候。

  NT放学回家会主动跟大人复述幼儿园见闻,谈嘉秧一声不吭,问一句,心情好才答上一句,回答的内容颠三倒四,含糊不清,令人怀疑事件的真实性;更多时候问也不答,尖叫说要玩玩具。

  NT放学在马路对面笑着冲他大叫:“谈嘉秧,你是小二班最调皮的小朋友。”

  而谈嘉秧从未表述过一个包含“调皮”的句子,甚至不会问“‘调皮’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懂对句子里抽象的生词进行提问。

  不知不觉间,徐方亭反手托住嘴巴,久久不能语言。

  谈韵之早已消化一遍这些问题,如今旧事重提,不过像挠老茧,无奈而麻木。

  他双手相扣,朝天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用习惯的姿势抱胸,肱二头肌给顶得分外发达。这副健实的体格给人一种能量感,健康阳光,充满活力,像打不倒的金刚,天生拥有搏击命运的体力资本。这样的人即便暂时陷入困境,也不乏爬出深渊的力量。

  “不说他了,你怎么样?”

  他依然执着上次的“还好”话题。

  徐方亭于情于理都得跟他详说一下,不然白听那么多谈嘉秧近况,总是说不过去。

  “我这次月考,比上次开学摸底考进步十来分。”

  谈韵之没像她夸谈嘉秧那样,立刻喜形于色;他只淡淡点头,然后问:“离你目标还差多少分?”

  刹那间,他身上那股过来人的风轻云淡,落在她眼里,竟然激起不屈的勇气。

  徐方亭说:“还差四十多分才稳妥。”

  谈韵之给她掰手指头,说:“那一个月进步十来分,寒假前就可以达到目标。”

  玩笑半真半假,看得出他在变相宽慰。

  徐方亭扯扯嘴角道:“成绩又不一定按线性增长。”

  谈韵之敛去大半笑意,说:“小徐,你连谈嘉秧都可以教会,教自己肯定没问题!”

  徐方亭还想辩驳,但继续理性下去太没意思。

  她便笑道:“好啦,我努力。”

  谈韵之提前开支票,道:“下个月考完,也跟我吱一声,行不?”

  徐方亭狐假虎威:“监工啊?”

  谈韵之哼哼唧唧:“我就是没有工资的包工头。”

  徐方亭下意识想说他是包租公,幸好即时忍住,不然像惦记他那批房子似的。

  她改口道:“谈嘉秧去哪里了?”

  那边随口应过:“玩乐高,不用理他。”

  徐方亭:“……”

  谈韵之又说:“给一个你现在的地址我。”

  徐方亭警惕道:“怎么了?”

  “天凉了,给你寄衣服。”

  他口吻自然,就跟天凉添衣一样,是本能反应。

  徐方亭轻轻叫了声,差点从台阶上跳起来。

  “不用啦,我还有衣服穿,以前你买的……”

  大品牌衣服版型较好,洗了许多遍也没变形,她几乎可以一年不添新衣,只用隔几个月换一批内衣裤。

  “话费也不用给我充啦,一个月用不了多少,我自己交就行。”

  谈韵之定定看着她,面上波澜不兴,但沉默已经装点出他的不悦。

  徐方亭依然坚持:“真的,小东家……”

  谈韵之轻轻嗤一声,在她以为他妥协时,松开胸前交叉的胳膊,伸手从镜头外取来一张方形手工纸,开始直播折叠千纸鹤。

  他看千纸鹤,她便托着下颌看着他。

  眼神幽幽,十分固执。

  那边分心瞄她一眼,徐方亭逮到时机,哀婉道:“小东家……”

  谈韵之折出千纸鹤的嘴,将它展平在桌上,然后再也不理它。

  “你下次进步十分以上,我就收手。”

  徐方亭扑哧一笑,好似重回他不降薪让她好好复习那时候。

  果然是小东家的风格。

  “你一定会收手。”她托着下颌,指尖不自觉轻敲耳廓,神采飞扬望着他。

  沉默的这一瞬,镜头外传来谈嘉秧的嘀咕。

  谈韵之扭头问:“怎么了?”

  谈嘉秧揪着裤饼,神色滞涩,出现屏幕的左下角。

  “我要屙屎。”

  谈韵之嘴角抽搐:“……刚还夸你呢,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谈嘉秧叫道:“要屙屎!”

  徐方亭忍俊不禁,道:“那拜拜吧,谈嘉秧再见。”

  “姨姨拜拜!”谈嘉秧接收到挂机信号,小手一伸,狂点两下,画面关闭。

  谈韵之诧然一瞬,嘀咕道:“我还没跟她拜拜,你手那么快做什么。”

  “屙屎!”

  谈韵之起身给他拉到洗手间,说:“你不要跟外公学这种鬼话……”

  徐方亭这边再听不见,从阶梯起身,交错顿脚,缓解麻痹感,嘴巴不自觉还咧着。

  她忽地想起刚才感觉谈嘉秧会卷舌,回头再听一次谈嘉秧唱的歌,那句“一路指引我”中的“指”已经卷得很明显。

  她保存下视频,笑着回宿舍。

  国庆假期剩下五天,徐方亭和钱熙程凑对做了孤单舍友。

  早上钱熙程果然叫她起床。

  假期学校食堂只开了少量窗口,徐方亭便叫上她一块吃饭。无论是路上还是食堂,两人都没怎么聊天,钱熙程甚至带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吃饭时偶尔看几眼。

  徐方亭第二天跟着她带本子,两人各自沉浸,倒不算尴尬,陌生人间的互相尊重反叫人心安。就像有人在铁上看书,旁人不会特意打搅,可能还带着几分钦羡。

  后来恢复正常上课,宿舍重新住满人,钱熙程主动跟她说了第一句话,问“还用叫你起床吗”。

  徐方亭适应她的性子,跟着淡淡应一声。

  钱熙程没再出声叫她,而是直接隔着被子轻轻拍一下,没吵醒其他舍友。

  徐方亭关注钱熙程一段时间,发现她好像连洗手间也不上,轻手轻脚刷牙洗脸便离开,可能怕冲厕所声音太大,到教学楼才解决。谨小慎微的样子,像她第一次融入东家,生怕骨子里的习惯会招致白眼。

  十月在日渐寒凉中过去,月底高一高二学生进行期中考试,她们高考生月考。

  徐方亭如愿进步十分,全校排名更是突飞猛进,作为复读班上仅有两人挤进文科前100名,另一个是钱熙程。

  两人在班上极为低调,班主任宣读名字时,乌泱泱的脑袋骚动,部分人还认不得她们。

  徐方亭这个成绩在以前高中只能当凤尾,现在竟然成了鸡头,一时五味杂陈。

  这次考试之后恰逢期中调座位,徐方亭的座位发生微妙变动,从后排“升级”到中部稍靠边,她个头跟成绩一样在班上数一数二,坐中间实在是明目张胆吃小灶。

  钱熙程和她隔一条过道,宣洁是她同桌之一——复读班人马太多,不得不设置三人并排的大组。

  搬好书桌后,宣洁第一反应就是给她鼓小掌,诚恳道:“你好厉害,以后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徐方亭之前的同桌也会问问题,奈何理解能力不足,听一遍不懂,又不好意思耽误她的时间问第二遍,抱头苦思,痛苦纠结。

  徐方亭差点怀疑自己思路不够清晰。

  徐方亭淡笑应了一声。

  她对宣洁印象还可以,从来不在宿舍里面讲电话,最让她羡慕一点可以打包衣服每周回家洗。

  徐方亭读高中时,宿舍也有这样的女生,那会她还觉得人家娇气;这两年没怎么手洗衣服之后,才明白这叫享受,明明机器可以代劳,为什么还要耗费人力——因为像她这样的人支付不起成本。

  徐方亭没忘记要跟谈韵之提一下成绩,但拖了差不多半个月,等别人的运动会——复读班实在如一盘散沙——结束后,他生日那天才是良辰吉日。

  11月11日落在星期一,这天下晚自习后,徐方亭同宣洁一般,握着手机出走廊。

  她先发一条语音投石问路:“小东家,生日快乐!”

  长按语音键还想继续说些其他祝词,谈韵之19岁最大的遗憾大概是没谈过恋爱,如今20岁,她心底又不太愿意祝他谈恋爱——

  “祝你万事如意啦!”

  她松开手,语音发送成功,自己听一遍,不禁皱了皱鼻子,后面一句怎么听怎么像应该搭配“恭喜发财”使用。

  手机一震,TYZ的视频请求直接拨进来。

  徐方亭没有立即接起,快步走上通往楼顶的楼梯,顶楼门虽不开,楼梯平台却不失为一个相对隐蔽的空间——

  可惜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宣洁早占据高地,一条腿还抬起搁在栏杆,边压腿边跟手机里的人撒娇。

  徐方亭跟她意外对上眼,立刻回转身,笑着在宿舍门口的栏杆转角凑合,接下TYZ的视频。

  谈韵之那边闹哄哄,不在家里,光线昏黄,像在哪个咖啡厅或奶茶店的卡座沙发。

  徐方亭不再叫小东家,直接问:“在外面玩啊?”

  他还没回答,镜头外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强势插入:“哟哟哟,沙发还没坐热,这就来查岗了。”

  谈韵之大概又喝了酒,两颊泛红,双目柔和,稍一撅嘴,英俊中带着调皮的幼稚,像谈嘉秧乖巧的时候,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弟弟。

  他不客气对镜头外的男生笑骂:“滚!”

  那边声音虽止,一颗脑袋却挤进来,是谈韵之的舍友,来家里吃过两次饭那一位,应该叫罗树戎。

  “原来是小徐啊!”

  “嗨——”徐方亭笑着扬一下手。

  罗树戎啊了一声,说:“我不打搅你们,难得通一次话啊。——小徐,加油哦!”

  “刚吃完饭回来,在跟我们宿舍的喝奶茶,”谈韵之接管手机屏幕,调成后置摄像头,给她看了一圈,王一杭的面容一晃而过,最后在两个女生处停了下,“这两位是家属,你说气人不,我过生他们还要秀恩爱刺激我。”

  其中一个女生大喇喇道:“现在谁刺激谁啊。”

  一群人轰然大笑,拍腿顿脚。

  谈韵之直接调整回前置摄像头,重新霸占屏幕。他坐在沙发中间,起身挤出来,走到奶茶店户外。

  徐方亭反倒不好意思:“打搅你聚会了吧?”

  “没有,”谈韵之揉揉眼窝,又迷茫睁大眼睛提神,“吃饱了找个地方坐着而已。”

  “谈嘉秧吃上你的生日蛋糕了吗?”

  徐方亭自然又从小孩切入话题。

  “吃蛋糕随时,”谈韵之说,“明天就给他买一块,倒是有人吃不上了。”

  徐方亭笑道:“让谈嘉秧替我多吃几口。”

  谈韵之轻轻嗤了一声,另一手不像抱臂,可能天凉兜进了裤兜。他也不像她静立一个地方,而是偶尔走动几步,顿一下脚。

  他忽然问:“是不是该充话费了?”

  徐方亭默契道:“不用充啦!”

  谈韵之唇角翘起一个小弧度,说:“真的假的?”

  “当然啦!”

  “骗人就是谈嘉秧。”

  谈嘉秧估计得打喷嚏,徐方亭倒真想跟他继续聊聊小孩,但特殊日子估计他安排不少,只能作罢。

  “好啦,你去找你同学吧,生日快乐,小东家。”

  谈韵之轻咬下唇,又松开,最终点点头。

  徐方亭以为他会说拜拜,谁想突然冒出一句——

  “你那边冷吗?”

  舟岸市比沁南市纬度高一点,温度差异不大。

  徐方亭固执道:“不冷的,真不用给我寄衣服。”

  “行吧……”谈韵之好像还是有些不快,“注意保暖,别感冒。”

  “放心啦,我身体挺好,在沁南两年都没生过病。”

  谈韵之没再说什么,叫她早点休息,好像他才是那个贴心兄长。

  手机屏幕回到两人聊天页面,整页聊天记录每一条都带上时间戳,相邻两条之间相隔一个多月。

  十一月的岭南刚刚进入秋天,徐方亭的确不冷,凉风还能稍微冷却转了一天的脑袋。

  手机又在手中震动,她以为还是TYZ,页面却没明显变动,唯有左上角增加了一个数字“1”——

  是王一杭的消息。

  「你回去上学了?」

  徐方亭低头回复:「嗯。」

  王一杭:「走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啊,跟你吃个饭。」

  亭:「那会放暑假,你大概回家了。」

  王一杭:「我家搬舟岸了,暑假都在市里。」

  亭:「[捂脸]明年考好了请你吃饭。」

  王一杭:「好,我等着。」

  王一杭:「在哪个学校?」

  亭:「你母校。」

  王一杭:「正好寒假回去找你,我们放假比你们早。你一直那么厉害,加油啊!」

  徐方亭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回复:「嗯,到时看看。」

  她又想到谈韵之祖籍也是在这边,过年会不会回来祭祖之类,视频里看着只是发型变了,但她知道网聊和实际接触感觉完全不同。

  宿管阿姨在下面吹哨,提示准备晚休,徐方亭将手机关机,扭头准备回宿舍——

  宣洁正好握着手机走下来。

  她性格比较外向,自来熟勾住她胳膊,悄声问:“方亭,你是不是也有男朋友在大学等你?”

  “啊?”徐方亭茫然片刻,忙摇头笑道,“不是啊!”

  “没事啦,”宣洁道,“老师知道的都知道,不会管早恋不早恋的。”

  复读班更是“早恋”重灾区,高四生涯苦寂难言,两个人说不上特别喜欢,仅仅凑对互相鼓励和安慰也不罕见。

  徐方亭说:“真不是,擦边都不是。”

  宣洁不再刨根问底,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过有个动力来源也不错。”

  徐方亭想了想,笑道:“那就是动力来源吧。——这个词真好,宣宣你真聪明。”

  虽不是全部,应该也算之一。

  宣洁意外被夸奖,乐嘻嘻地松开她的臂弯,蹦跶几步把手机扔上铺,人便跑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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