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们&七、被埋藏之物终会重见天日(1)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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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们&七、被埋藏之物终会重见天日(1)

  少女哼着歌,沿着水道信步徐缓前进。

  所踏足之处不断有鲜花自水中茁壮而生,为她铺就道路。她彷佛是想让洛阳城的所有水道,甚至整个世界都开满鲜花而一直前行。

  直至──她遇上了那墨色的男人。

  夜色浓重前路不清,那个男人明明穿着一身黑衣,却诡异地清晰,像是不屑于与黑暗为伍一样。

  “汝就不能低调一些吗?”

  站在岸边负手而立的墨未央发出厚重的叹息。

  玉耀抬起紧闭的双目,将无形的视线投到男人身上,欢声笑语地盈盈一礼:

  “夜安,墨家的遗孤。”

  “同安。”墨未央苦涩地应声。

  玉耀笑了笑,紧目的双目一度瞥向天空。

  “在这里相遇,也一定是星辰的指引呢。”

  “……观星术。”墨未央呢喃。

  那是传说中能够看透“运势”的奇术。

  唯有拥有道家秘法“玉目之瞳”才能驱使的奇术。

  “汝之双目还是一如既往叫人不快呐……”

  “那真是遗憾呢。”

  玉耀神色突然黯淡,相当失落沮丧地垂下脸来。像是反应着少女的心情般,她脚下的花海诡异地失去了活力,逐渐枯萎。

  “真叫人烦恼啊……”墨未央挠了挠那头乱发,“害得像是吾在欺负汝一样。”

  他看起来有点尴尬。

  “要让所有人都喜欢,那一定是很难的事。”

  玉耀却像是要为自己打气般如此说道,然后就自顾自地恢复心情,那些一度枯萎的花又再次绽放。

  墨未央长吁口气,“汝真是让人捉莫不透啊……”

  “每样事物都必定有迹可循,或许只是墨先生仍没有找到罢了。”

  像是安慰墨未央般,玉耀双手交握在身前作祈祷状,浅笑着她的真是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意味。

  “──星辰定会指引你。”

  “原来如此。”墨未央明了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观星之神巫’能否指引吾找回遗失之物哪?”

  “嗯?”玉耀歪起脑袋,“遗失之物?”

  “汝应当清楚才是。”

  墨未央一改刚才的态度,端出严肃的神色提出质疑。

  果不其然,玉耀明白了墨未央所指之物,悲哀地低下头来。

  “那可悲的亡灵,承载着吾等期盼而生的……不祥存在。”

  “……不祥吗?”

  玉耀又再点头。

  “我正是追寻它而来。”她接着说出这句稍显突兀的话。

  “哦──?”墨未央真的惊讶了,“汝在寻它?”

  “尽管目的不一致,但是它却能够加以体现我们不同的愿望,我应该注目于它。”

  玉耀的语气平淡得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知的事实。

  “是这样吗?”墨未央闭上眼睛好几秒。

  “星辰已指引出它的方向。”

  玉耀睁眼凝望天空繁星点缀。

  燃着青光彷佛能够穿透一切的眸子,比一切都要耀眼得多。

  “我一直都在追寻着,追寻着──那弥补遗憾的唯一神迹,尽管已经千年,岁月流转,我仍在追寻着。”

  站在岸边俯视着仰望着天空的少女侧脸,那晕开月色的身影看起来像极行走在漫天飞雪里的一位孤独行者。

  “无论路有多远多长,我亦不惜一切,就像你一样。人,本来就是为了在痛苦中不断追寻而存在的……愚笨之徒。”

  “可,吾等都已经不算是人了。”

  墨末央自嘲地笑了起来,也学着玉耀抬头看向星空。

  倒映在他们眼中的满天繁星截然不同,他们看见了不同的景象,但那一片天空依然是那一片天空,根源从来都没有改变。

  “你说人的本质是在痛苦中不断追求,而不惜舍弃人身,却仍在追求着那虚无飘渺愿景的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诚然如此。”

  玉耀哀伤地闭上眼睛,眼角闪烁着泪光。

  “──躯壳再如何陈旧和不祥,承载的仍是人心。所以,我们仍在黑暗中追寻着唯一的光明。”

  ***

  男人正在黑暗中前行着。

  时已至深夜,四周的建筑只剩下门前的灯笼在燃着火光,这条道路的尽头遥不可见,但男人依然走着走着。

  他知道在那尽头有他所追寻、所应该捍卫的事物存在。

  “……等我。”

  他口中不断覆述着这两个字。

  那是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鞭策着自己前行。事到如今,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他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思念了。

  所以,任何阻挡他前路的东西,他都会不吝啬地使用自己的剑将之斩除。

  就像现在──

  “我说啊,大晚上就别说这些奇怪的故事了吧?这个镇子武者都不多一个,哪里会有那些鬼怪呢?”

  “新来的,你可别不信!别看这镇子没有什么特色,但几年前这可是因为靠近天璇宫而成为过战场,当时死了很多人,几乎都尸横遍野了。”

  “真的假的呀?不过,听说早阵子帝都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耶……”

  “噤声!这可不是我们能谈论的事情!”

  “可你也不在说几年前的事情吗?”

  突然地,连接另一条街道的转角处传来了闲聊的交谈声,身穿黑袍的男人却像恍若未闻般继续前进,有如行尸走肉。

  “唔──!”

  “哇啊──!”

  已经是宵禁的时间,大概是出来巡视的吧。

  那两个官差打扮的男人挑着灯笼从转角处出现,不察地撞上黑袍男人。

  后者的身材高大,不算壮实,却坚实如墙似的,两名官差在撞上他后,因为反冲的力道而双双摔坐在地上。

  “那个不长眼的东西?!”

  被人撞到的愤怒可想而知。

  其中一名官差扶了扶歪掉的黑色官帽,正想举起手中灯笼照亮眼前时,惊觉自己它落在了怀里已经燃着。

  “妈的!”

  他连忙将灯笼扫落在地,拍灭身上的火苗,然后夺来同伴的灯笼往前一照,同时跳起身来,想要和撞倒自己的罪魁祸首算胀。

  火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在黑袍男人的脸上。

  这个男人藏在兜帽之下的脸孔轮廓分明堪称俊朗,却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诡异,眸子都没神采,像极了死人失焦的眼睛。

  手提灯笼的官差吓得屏住呼吸。他的同伴刚爬起身来,恰好看见黑袍男人的脸孔。

  “鬼、鬼呀!”

  他受惊地往后一跳。

  “哪里来这么多鬼!慌、慌什么慌!”

  官差强装镇定,回头喝斥了同伴一声。他的同伴咀嚼着“可是……”这句话,一副相当没出息的样子。

  新来就是新来的!官差嘟哝着,再次提起灯笼打量眼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还没有从冲击之中恢复过来,维持着被撞后微弯身体的姿势,要说多古怪就多古怪。

  官差注意到男人手上握住一把剑。

  大半夜拿把剑,打扮还这么古怪,十有八九是武者了!他作出这样子的判断,强压下满腔怒火,用勉强算是客气的口吻奉劝:

  “喂,已经很晚了,你别出来吓人啊!赶快找家客栈投宿吧?还是说已经租了客栈?不管如何,你要注意一下影响。”

  “就是啊……”另一位官差轻声附和着。

  “你们……也是来加害我的吗?也是来杀我的吗?也是来阻止我的吗?”

  男人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充血的眼中落下豆大的泪珠。

  他莫名其妙就哭了。

  他的问题给人一种自问自答的感觉,像是早已有了答案,在这个深夜里,身穿黑袍的他显得相当诡异古怪,真的就像是刚才提到的亡灵似的。

  不会吧……官差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身体里涌现颤栗的情绪和反感。

  “你们都得死!”

  震天的咆哮声将官差的意识强硬地拉了回来。

  他抬眼一瞧,视野就被一道慑人心神的寒光一分为二。

  “咦?”

  视野天旋地转,一切都颠倒过来。

  随着一声落地闷响,官差瞧见自己还立着的身体,脖子上原本理应存在的东西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激喷而出的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视野渐渐被洒落的血雨所染红,他花了些许时间理解了自己的状况,露出了惨痛的表情。

  然后,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同伴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下场,而凶手自不用说就是眼前的黑袍男人。

  “凡是挡我者都该死!”

  满载恨意的一句话。

  沐浴在腥风血雨中,黑袍男人如是宣称,手上的剑却仍然光洁如新。他的剑太快了,快到沾不上一丝血迹。

  男人不再理会倒下的两名官差。

  他把剑插回鞘里,继续往前行步,直接踩过了两人的尸体。

  ……真倒霉。

  官差心想,然后黑暗就埋葬了他的意识。

  ****

  这座位于洛阳城中的酒楼几乎挤满了人。

  所谓的诗会说白了就是公子哥儿和千金大小姐玩闹的聚会,不过唐艺这名知府公子看来具有超乎想象的号召力,而这一点从今晚应邀出席这场诗会人数就可见一斑。

  不可否定的是,有传言指出天璇宫宫主齐绮琪应邀出席这次诗会也是出席人数众多的原因之一。

  齐绮琪的名声在外,挂着“洛阳第一美人”的头衔,想要一睹她的倾城风姿者绝不在少数,无论男女都好奇着这位传言已久的美人儿究竟长得何等漂亮。

  只是,齐绮琪还没有现身。

  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们在失望之余,不忘将注意力投于在场其他的姑娘们身上。

  有见及此,水云儿陷入了被一群洛阳名流公子包围的困境之中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水姑娘是天璇宫的高徒?不知道师从于哪位呢?”

  “是啊,水姑娘至今的事迹还真想请教一番呢……”

  “水姑娘如此气质清雅,为什么要投身于武道呢?如果水姑娘不嫌弃的吧,还请日后赏面与在下共进晚膳啊!”

  “水姑娘可有婚配?”

  此刻的水云儿不仅清丽的脸孔点缀淡妆,更换上一身盛装长裙,一头泛着淡淡水色的白发也盘了起来,用玉钗固定住。

  出席诗会的女性都精心打扮过。

  如果还穿着那一身轻便裙装,拿着横刀就未免太惹人注目了。考虑到这一点,在谢南风的提议下,水云儿和宫天晴都特别打扮过。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很引人注目就是了……水云儿暗叹口气。

  光是不要让笑容显得僵硬就已经耗尽力气,水云儿应着话,不意地捕捉到一旁礼貌地与几位姑娘谈话的谢南风投来的调侃目光,便明白他是刻意诱使自己精心打扮的。

  并非是恶作剧。

  他的动机大概是想水云儿也能稍微享受一下诗会的乐趣。这或许是出于一种好意,但坦白说水云儿真的敬谢不敏。

  话虽如此,她却不能怪责谢南风多管闲事。

  那归根究底是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此刻的困境出现,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大意失策了。

  站在不远处的宫天晴也遇到同样问题。

  本来就不擅长应付陌生人的女孩现在更是一脸慌张失措,在那群相较年轻的少年围拢下像只小宠物般低着脑袋支吾以对。

  “水姑娘也是受唐艺那小子邀请出席的?你应该是跟齐宫主一起前来的吧?怎么看不见齐宫主呢?”

  其中一名青年突然左右张望地提出这个问题。

  “宫主,她可能另有要事呐……或许她稍后就会出现了哦。”

  尽管内心仍因为自己的失策而感到郁闷,水云儿仍然展现淡雅的微笑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位青年显然对素未谋面的齐绮琪有更大兴趣。

  不过,单从他不时往水云儿投来的欣慕视线看来,水云儿具备的女性魅力还是相当地吸引他,而其他人大抵和他有着差不多的心态。

  水云儿并不在意他们怎么看待自己,但一旦被人用来与齐绮琪比较时,她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舒服。

  因为在这些比较中,她极大可能会成为逊色的一方。

  ──好比现在一样。

  我也是幼稚呐……水云儿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稍微出现了破绽。

  “……水姑娘?”

  某名目光敏锐的青年捕捉到那微不足道的变化,困惑地出声唤道。

  “啊,我没事的──可能是有点乏了呐……”

  水云儿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各位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她朝青年们盈盈一礼,然后便在他们表示没关系的声音中离开,走向宫天晴。

  那群围住宫天晴七嘴八舌地提问的少年们察觉到她的靠近,非常有风度地为她让出了路,而宫天晴注意到来者是水云儿,立刻对她投以求救的眼神。

  “各位,不介意我借用一下宫妹妹吗?我们有些女儿家的秘密要谈哦。”

  水云儿笑着开声,还调皮地向人们眨了眨眼睛。

  “自然自然。”

  其中一名年轻人大方地如此表示,其他人则开声附和。

  他们都家教良好真是叫人松口气呐……水云儿向他们点头致意,同时说了一声失陪后,便牵起宫天晴的手,往角落里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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