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据说,有种无奈叫“身不由己”(6)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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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据说,有种无奈叫“身不由己”(6)

  能够感觉到贝小路对自己的关心和温柔,雪麒麟也终于可以再次展露笑容。但是,这个笑容看在贝小路的眼里,似乎就成为了那种傻呼呼的反应。

  “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又傻笑,老娘瞧你脑袋是有毛病吧?”

  雪麒麟可能真的有问题。

  要怪就怪她总是对亲近的人计较不起来,也往往很容易就因为一些小事傻笑了许久之故,雪麒麟并没有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好。

  “笑一下又怎么样嘛?”

  雪麒麟嘿嘿地笑着,勾起贝小路的肩膀,厚着脸皮去蹭对方的脸。多半是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贝小路脸颊泛起好看的红晕。

  “你他妈是猫吗?别凑这么近!”

  贝小路用力地把雪麒麟推开,后者吃吃地直傻笑,惹得她又连翻数个白眼。

  “所以呢,你究竟去不去?”

  “嗄?”

  “嗄你个大头呀嗄,嗄你全家穷成狗呀嗄!老娘问你去不去?”

  “不是,为什么突然要去天剑门?”

  雪麒麟眨着眼睛,吐出自己的疑惑。

  一副“老娘真的受够了”的表情,贝小路垮下了一对肩膀。

  “说你脑袋有毛病就真的有毛病了啦?丐帮在金陵的势力不差,但人家才是地头蛇,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别忘了,天剑门在金陵也有很多产业,一些风吹草动,他们可能比我们都要敏锐。”

  贝小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雪麒麟闻言沉吟了半晌,最终明了的点了点头。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咩!”

  “瞧你说得咱们是要去讨架打似的。”

  “嘿嘿,跟小路走在一起,大有一种老子我最强的架势!”

  雪麒麟打趣地说道,贝小路立即摆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滚,老娘不是那种不讲道义的混子。”

  丐帮代帮主重申,然后又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雪麒麟。

  “真不知道你思维是不是只会跳,跳得都九丈高了,然后还答非所问,其实你跟那班只会弄文挥舞,不知所云的酸书生一个样子吧?”

  “哟哟哟!说啥呢,刚才那白痴书生讲的一话咱就一句也听不懂咩。”

  如此抗议后,雪麒麟说着“咱们说正事!”并摆正姿态。

  “小路,你可别忘了我跟天剑门有仇呀?”

  贝小路闻言愣住,眨了好几下眼睛才一拍额头。

  “靠,老娘又忘了你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主儿!”

  贝小路“哎”地半侧身,望着盘着一对裸足的雪麒麟。

  “话说回来,当初你也真够胆,独闯‘天剑门’,不过就是痛快。快意恩仇,世间最爽之事也!”

  贝小路明明说着一嘴俗话,却要硬生生安上一些“之乎者也”的措辞,实在是不伦不类,听得雪麒麟忍俊不禁。

  伤脑筋地皱起脸来,贝小路无奈地说:

  “不过,这倒是不好让你跟老娘一起去了。”

  “干嘛?寂寞?空虚?冷?”

  “去你的,你的字典里没有一个好字的吗?”

  贝小路又打了假装嫌弃的雪麒麟肩膀一下。

  紧接其后,她站起身来,作出了决定。

  “那老娘就自己走一趟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雪麒麟也“嘿”地跳下椅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埃。

  “不,我也去吧。”她说。

  “你……?”

  “毕竟这不仅是你家丐帮的事,也有我家那混蛋的事嘛。”

  雪麒麟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了贝小路的疑问。

  无论如何,夏家的确在面对很大的危机,而那又是夏雪的本家和不惜牵连天璇宫也要捍卫之物,假若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雪麒麟也想尽一分绵薄之力。

  是的,她正为夏雪牵连天璇宫一事在生气,但如果现在闹脾气置之不理,最后她想自己很可能还是会后悔。

  雪麒麟啊雪麒麟,你也是犯贱!

  她如此暗骂自己,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呢。

  彷佛听见了她的心声,贝小路也给出了“别扭的家伙”这样的评价,而雪麒麟只是摆了摆手,没所谓地回应了一句:

  “随便你怎么看啦!”

  而待她们迈开脚步,打算找一位下人留低口信便离开夏家钱庄时──

  “雪姑娘,请等等!”

  背后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雪麒麟认出那是夏承业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夏承业健步如飞地从彼端走来。

  “有事咩?”

  刚站定在雪麒麟面前,夏承业先向贝小路打了招呼,然后就躬身行礼说:

  “雪姑娘──还是该换个方式你称呼你为好?”

  话里夹杂着深意。

  至于,那层意思里有没有调侃成份就不得而知了。

  “随便你咯,我没所谓,也不认为宗师有什么特别。”

  雪麒麟照直回答,没有提及先前隐藏身份的事,夏承业也对此心照不宣,理解地点了头。

  见他如此泰然处之,雪麒麟倒是生起些许疑问。

  “哎,小业,我来问你,你其实早就发现了吧?”

  “这个……”

  夏承业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据以实告,雪麒麟示意没关系后,他才变得爽快地回答:

  “早阵子,小女言语之间颇有透露。”

  果然是夏瑶啊,雪麒麟早有预料。

  结果,夏承业又补充说:

  “而且,雪姑娘你们应该也只是排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真正想要隐藏身份吧?毕竟看着不像。”

  “不、不像吗?”

  看来自己不是拿小金人的料呀!雪麒麟差点摔了一跤,她还以为自己假装得不错。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夏承业尴尬地笑了两声。

  但几秒不到,他就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端正姿势再度朝雪麒麟行礼。这一次,他拂弄袍袖,躬身并举行,行的礼数显得十分庄重。

  “雪姑娘,谢谢你。”

  状况突然,雪麒麟有点反应不过来,硬生生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礼数。

  “嗄?等等,你好端端干嘛咩?”

  雪麒麟伸手虚扶夏承业,但后者一动也不动,像是石化了一般。

  “雪姑娘,你受累了。”

  雪麒麟还是不明所以,扭动脖子向贝小路投以询问的眼神,后者想了想,就说:

  “你问老娘的话,老娘猜夏家主应该是为刚才的事来道谢的。”

  “刚才的事?”

  愕然地重新面向仍用后脑勺朝向自己的夏承业,雪麒麟向他确定。

  “正是。”

  “那个……”雪麒麟斟酌一下用词,最后依然期期艾艾地说,“小雪好歹也是天璇宫的人,是我的后辈,我帮她也是应该的。”

  “不,这次是连累到雪姑娘和天璇宫了。”

  男人摇着头正声说。

  不愧是行走商场多年的大商人,眼光算得上相当毒辣,他想必是察觉到事情背后的纠葛了。

  雪麒麟说不出话来,哑在原地。

  贝小路端着一脸看戏的神色在隔岸观火,雪麒麟狠狠地撇了她一眼,然后在转脸之间换上为难的表情。

  “我接受了,你还是赶快站直啦!要是给别人见到,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了。”

  话到说这个地步,夏承业也不再坚持,重新直起身子。

  雪麒麟由俯视转成仰视,并察觉到所谓的地位高低的置换,其实只需短短的一瞬间就足以变换完成。

  “雪姑娘能如此不计较得失,实在是非常人也。”

  夏承业爽朗地大笑两声,那厚实的声音充满穿透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接下来倏地移开视线眺望远方的动作才会被衬得稍显落寞和凄凉。

  “难怪……雪儿──小妹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表情?”

  夏承业的视线动也不动,似乎彼端有什么在勾着他的视线般。现在的他就像个诗人似的。

  “很伤心的表情。”

  于是他点头如此倾诉时,也彷佛带着几分诗意。

  “在她心里,你──天璇宫一定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否则她就不会露出那样子的表情了……为了这个从来没有爱过她的家,她却选择了牵连你们。或许,她看起来毫无犹豫,但那样子的选择肯定不会轻巧。”

  清风无声地到来,拂起了几人的衣袖,带乱了他们的发丝。在那黑色丝线弥漫间,他们的视野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连他细说着的嗓音也彷佛变得破碎起来。

  “……那你究竟是谢我什么呢?”

  任凭发丝再如何撩乱,雪麒麟眸子的明亮却丝毫不减,夏承业的哀伤、悔恨以及那无力的叹息都清晰倒映在那上面。

  “能够承受这份重爱的不应该是夏家。”

  他拉回彼端的视线,将之倾卸向雪麒麟。

  尽管女孩比男人矮上足足两个头,但此刻她的身影仍然填满了他的一对眸子,呈现出不一样的光彩。

  “那是本应属于你们的东西,所以我必须深怀感谢,对你、对你们、对雪儿。”

  又长又翘的睫毛微颤,雪麒麟沉静地说:

  “……那得看她想把东西给谁,‘应不应该’并不是重点。”

  “或许,但是她很难受吧。”

  像是看穿了一切般,夏承业小声笑了。

  “她啊,不坦率。”

  带着叹息的一句话。

  的确如此,雪麒麟颔首。

  “──就像你一样呢。”

  贝小路突然插嘴,雪麒麟不痛快地皱了皱鼻子。

  “死小路,你就喜欢说多余的话吗?”

  但同时,雪麒麟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

  ──就像自己刚才在生气,但仍然决意要陪贝小路前往天剑门一样。

  在很多事情上,人们总是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又可能感到难以为情,所以就变得不坦率起来。

  不过,要传达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依靠言语──可能需要更多时间,但一定除了言语之外还有其他方法。

  很蠢,没有效率,但是笨得可爱,具备令人意心一笑的魅力。

  而这也是雪麒麟稍稍扬起嘴角,展露出淡淡笑容的原因。

  不经意地,视线落向角落里,有所发现的雪麒麟加深了嘴角的笑意,随即又敛去,极力地摆出严肃的神色。

  “小业,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后悔吗?”

  女孩没有明言,但是夏承业却没有任何茫然,彷佛是理所然地般理解了她的问题所向。

  那时候,雪麒麟在想,他一定也是十分在乎这件事,所以才会表现如此。

  “……年轻气盛,总想争上一争,而争不过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上了歪路。这种心情,我想雪姑娘应该也是懂的。”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出了这一番话。

  在那其中,雪麒麟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他的嗓音里满是后悔。

  “可是,事到如今又如何呢?”

  夏承业微微仰首苦笑,而天苍蓝,女孩无言。

  “过去的事早已刻划在心之上,但过于拘泥抚摸,就会变得更为明显,而且于事无补。”

  我们都是只剩下未来的人啊……他真的就像诗人般在慨叹。

  “既然如此,往后的日子里,只希望她能够再对我这个不成器,也不值得她爱的大哥再次笑了笑吧。”

  ──哪怕再微不足道也好。

  这大概就是夏承业此刻最诚恳、最真实的诉求了吧。

  那么,她听见了吗?雪麒麟的视线再次不动声息落向角落里。

  墙角处,隐隐露出了熟悉的袖角。

  有谁在躲藏,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那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女啊。

  *****

  只是短短的一年多过去,雪麒麟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再次踏足天剑门,女孩却生起了些许怀念,那自然不是因天剑门的众人而生的感情,她之所以感到怀念是因为那时候她就在此处第一次向世间展现自身之存在。

  屹立在金陵近郊的天剑门庄园如同往昔,但那雄心勃勃的男人却已然归于尘土,而他的死却成就了另一名女孩的名。

  但是,有些值得怀念的地方,并非是可以肆意踏足的。

  ──时间还是太短了,还不足以将仇恨冲刷干净。

  如此一来,雪麒麟只能把自己的身姿藏在那过于宽厚的白色披风之下,随同贝小路再度拜访天剑门。

  对于贝小路的到访,天剑门隆重其事。

  一经守门弟子通传,现任天剑门门主梁伯仲就带领大部分天剑门长老出来迎接,热情地把贝小路迎进了天剑门。

  迎接的人们里,有些雪麒麟仍然保有印象。

  以白色披风遮身的雪麒麟确实是突兀诡异,不过贝小路只是稍稍暗示那是自己的朋友,梁伯仲就没有再多加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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