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们所贯彻的存在意义(2)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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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人们所贯彻的存在意义(2)

  好一段时间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在小声回响。

  ──“传言中,她是死在皇宫里的。”

  这是什么意思?雪麒麟不假思索就能想出那个可能了。

  那个可能──

  夜鸦是一名刺客,是为世间带来死亡的存在,而且难察被捕获。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在皇宫里了呢?排除她被抓捕的可能性,她擅闯皇宫失手被杀的可能便是最大的。

  “她……”雪麒麟吞了吞口水,“刺帝了?”

  北冥有鱼嗯了一声,提起茶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又将之放下。清脆的碰撞声回响在昏暗的木屋里,显得格外地响耳。

  “她说过,要把自己的存在意义贯彻至终。”

  “存在……意义?”

  “杀戮。”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如冬日寒风,雪麒麟不自觉就猛颤抖了一下。在这世界上,有些人是疯的,他们会做出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夜鸦可能也是疯的,竟然妄图刺帝。

  不过,雪麒麟却大致能够理解她的动机──借由“刺帝”来彰显自身的存在。她已经在北冥有鱼的帮助下把“天下第一人”给杀害,那么还有什么比叶凌门更难杀死的存在呢?

  帝。

  皇宫戒备森严,深藏无尽的秘密,是天底下最难涉足的地方,而深居其中的“天之子”也就成为了最难触及的存在。

  所以,只要杀死皇帝,她的存在就会更进一步,这也是贯彻她存在意义的方法。

  “据说,当时皇宫真的传来了剧烈打斗的气息,但是持续时间并不长,朝廷也没有公布其中的详情,只是有一些不知道出处的传言传了出来,说是夜鸦企图刺帝失手被杀……”

  北冥有鱼疲倦地一些长吁,望着因为诧异而显得迟钝的雪麒麟。

  “传言终究是传言,奈何自此之后她就不知所踪了,时间上正好吻合。”

  雪麒麟摆出“我能理解的表情”,兀自抱起胸脯问:

  “于是,大家就渐渐觉得那是真的了?”

  是,北冥有鱼肯定地重重点了头。食指沿着茶盏的边缘磨擦,像是感到无趣般,她用黯淡无光的眼神盯着桌面瞧。

  “就像我刚才所说一样,人们总是倾向相信自己所期望的一方。他们都希望这个恶梦能够就此消亡,所以都相信她刺帝失手被杀一事是真的,尽管谁也没能有十足把握,尽管谁也没看见她的尸体,尽管朝廷由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有这么的一件事情。”

  “嘿,要是换在现在肯定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雪麒麟不无暗嘲现任“天之子”的意思。

  北冥有鱼听了随即冷笑一声,挖苦雪麒麟说:

  “你可别忘了,如果有那么的一天,你肯定也会是舞台上的一位,而可能置身于事外。”

  “你就不要揭穿了咩!”

  雪麒麟不太痛快地撇嘴提出抗议。

  她是武家的人,也是天璇宫的小师祖,如果武林真的再次遭殃,她比谁都要清楚自己也难逃一劫。

  只是,偶尔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也不失去一个自得其乐的方法,毕竟局内人往往都笑不出声来。

  “自欺欺人。”

  听见北冥有鱼冷冷地如此评价,雪麒麟“唉”地翻了翻白眼。

  “严重了啦严重了啦!我就是自我嘲讽一下,算是拿点乐趣咩。”她觉得没趣地摆了摆手。

  这时候,雪麒麟突然想起一件事。

  既然影门的弟子不准背叛影门,北冥有鱼又是怎么建立灵月谷的呢?她不认为灵月谷和影门会是暗通款曲的关系。

  “所以咯,你能够……”

  雪麒麟很烦恼地抱胸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用词后才再度开口说:

  “呃,就是能够逃离影门也是因为她的死咩?”

  “大概是一年后吧。”

  一边从茶盘上把剩下的几个茶盏拿来,把它们叠成塔状,北冥有鱼略显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大概是不将太过于沉沦在回忆之中,所以才会使用这种方法去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叶前辈的死讯轰动天下,在他的丧礼刚才一年后,她就不知所踪了。没有任何声息和预兆,突然就消失了。”

  顿了顿,北冥有鱼抬目看了雪麒麟一眼,然后又继续去叠那个茶盏塔。

  “她的离开,对于影门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很多的影门弟子都因此而离开了。”

  “因为,‘大树’不见了?”

  有一句话叫做“大树树荫下好乘凉”。

  影门身为一个刺客组织,做的勾当不能见光也备受他人仇视,树立的敌人肯定也不少。

  幸好,他们组织隐密,据点也经常转移,联系手段也作出相应的措施,否则很可能早就被连根拔起了。

  话虽如此,但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往往都需要一些宁自己心安的支柱。

  而夜鸦很可能就是那个支柱。

  失去了她的庇护,影门的弟子肯定会陷入被正道围剿的彷偟里,最后为求心安也就只好离开影门了。

  “这是其一。”

  北冥有鱼把最后的一个茶盏放在“茶盏塔”的顶端,结果一个没拿稳,整座茶盏塔就乒哩乓啷地散架了。

  没想到自己会失败似的,狐耳少女愕然地望着在桌子上兀自旋转着的其中一个茶盏,过了半晌才皱着鼻头把它们收抬好,放回茶盘里面。

  觉得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孩子气了,雪麒麟噗哧一声地笑出来。

  北冥有鱼大概也是有相应的自觉,但是没有把害羞表露出来,只是镇定地勒令雪麒麟不准笑。

  “好好好,不笑。”

  雪麒麟捏住自己嘴唇的两端拉直,做出一个抿嘴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笑了。

  “那另一个原因呢?”她顺势把话题导回正轨。

  北冥有鱼自怜般长叹了口气,视线维持在烛火之上不动,半暴露在光芒里的脸庞远比埋没在黑暗里的一半更为美丽。

  “人总会有想要堕落的时候,但谁都不想在黑暗中活一辈子。”

  “就是谁都想当好人的意思咯。”

  雪麒麟用自己的想法去到理解北冥有鱼的话。

  “嗯,没错。”

  “当身为影门信仰象征的她消失无踪后,影门不能背叛师门的规条竟然霎时间变成了虚有之物。”

  北冥有鱼使用一种平淡的口吻,彷佛只是在述说路边的花儿凋谢了一般。

  “也难怪吧。”雪麒麟耸起鼻子,“毕竟有些人只是怕被影门追杀才会被迫留在影子咩……”

  背后有个监督者,监督着人们会不会行差踏错并掌握人们的生杀大权。

  在他的眼底下,人们总会按照他的意愿行动,不敢忤逆,但在他的视线从人们身上移开之后,他们还会按照那个人的意愿行动吗?

  很多人都不会。

  这无关于个人意愿,纯粹是一种叛逆心态。

  当然,有些人在意识到那其实就是自己所期望的,在一段时间后还会投入其怀抱之中,但那些确实不愿意的,必然会与其划清界线。

  “你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吧。”雪麒麟猜测着。

  一如她所料,北冥有鱼“嗯”地承认了。

  “我离开了,因为我待在里面就能想起阿元的话……还有叶前辈的死。我不能留在那里,就算在那个时候影门确实是我唯一的安身之所。”

  “安身之所呢……”雪麒麟叹了口气,“也是屈委你了。”

  尾巴“唰唰”地扫着地板,北冥有鱼呆愣地定住眸子,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嗯?不委屈吗?”

  被雪麒麟这样子追问,北冥有鱼这才反应过来,脸带苦涩地摇了摇脑袋。

  “自己的选择,又谈何委屈。”

  “我想那是两回事哦。”

  “嗯?”

  北冥有鱼表示不解。

  虽然话出于自己口中,但是雪麒麟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哎,总之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啦。”

  女孩索性耍赖。

  她像是已经有点累了般,双手抵住桌面托着头,但脑袋还是止不住往下滑,下巴最终就此撑在桌面。

  “之后呢?”她问。

  北冥有鱼发出一声叹息,彷佛在说“真拿你没有办法”一样。她把视线投向窗外,望着那晕开月辉的灵雾升腾。

  “我想要看看这个世界。”

  眼神似乎也被倒映在眸子里的灵雾给晕开了,北冥有鱼的目光显得迷离,像是喝醉了一样。

  “我离开武妖之境已经好几十年,却在离开影门后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去到看过这个世界。”

  “哎,你这是去云游天下了咯?”雪麒麟直眨眼睛,“散心吗?”

  北冥有鱼淡然而笑,答是。

  “而建立灵月谷,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我看见了很多跟我一样的人,他们无依无靠,沦为奴隶,尊严也无从说起。那时我在想,想我自己是有能力的,应该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才对……”

  雪麒麟抬起头来用手托住脸颊。她捻起发丝搔着鼻头,发间的薄荷清香能够帮她提神。

  “当时你已经是天境了吧,能做的事情肯定比常人来得要多咩。”

  “已经有点晚了。”

  北冥有鱼稍显失落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软弱。她大概是在自责自己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叶凌门就不会死于自己的箭下吧。

  “既然孤身一人无法对抗残酷的对待,那我们就团结一致。”

  北冥有鱼面无表情述说着,平淡的语调里夹杂着些许庆幸。

  “一开始,灵月谷不叫灵月谷,而叫灵月庄。在我云游天下的几年间,我救了很多武妖,在城镇的郊外购置了一座庄园安顿了他们。当回过神来时,已经具有不容小瞧的规模和战斗力了。”

  天成武妖之都是地境。

  也就是说,只有拥有妖身人形的武妖都已经是地境级数,只要教授相应的技术,他们就能在极短时间里掌握惊人的力量。

  这也就是为人形武妖受到人类惮忌的原因。

  “最初总是很多困难的。有些人发现庄园里都是武妖,都很害怕地躲开,也有很强烈的排斥举动。”

  雪麒麟嘿地一笑,不屑地问道:

  “所谓的名门正派呢?”

  “雪麒麟,你也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一员。”

  北冥有鱼先是百般无奈地提醒了雪麒麟一句,暗示她把自己也嘲讽了。然后,在雪麒麟不满地重申她和他们不一样后,

  “他们自然来过。”

  “不过,看见近百位地境就撤退了吧?”雪麒麟恶质地猜测着。

  名门正派也不乏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没有必要的利益,真正愿意拚上性命的人其实不多。

  欺善怕恶可能已经是很多人的本能了。

  真正不怕死的人究竟有多少,雪麒麟没有精准的数字,但敢肯定这些人并不多。

  大概是默认了吧,北冥有鱼稍微沉默了一下,其中可能也有一些不想再提的意思。

  “后来,有一些黑市商人渐渐愿意和我们交易,愿意把一些必须品卖给我们,也愿意卖我们外销一些东西。”

  商人虽然至于都唯利是图,不过只要回报足够大,他们总是容易动心涉险。嗯,从某种程度上,他们既是赌徒也是冒险家,而且相当现实。

  “人都有黑暗面,正因为这个黑暗面的才存在,我们才能撑过最艰难的时期。然而,在那之后又该如何自处,我们也迷惘过。仿效夜鸦的做法,最终招致的却又很可能是毁灭。”

  “那你们最后找到的答案是?”雪麒麟定定地凝视北冥有鱼。

  迎着她探求的视线,北冥有鱼也笔直地回视她。那紫色的眸子一改之前的黯淡,瞳孔犹如宝石般闪亮的。

  “我们不杀人,我们救人,不成为像夜鸦一样的人。”

  北冥有鱼难得露出敬佩的目光,但这自然不是针对雪麒麟的。

  “我在叶前辈身上,看见了什么叫备受敬畏。”

  听见那两个字,雪麒麟微微一愣,而北冥有鱼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只有敬是不行的,只有畏也是徒然,唯有能够成为他人敬畏的存在,世界才会稍微为你分出一个位置。”

  “敬畏吗……”

  雪麒麟陷入一阵沉思。

  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一切远比字面上的意思要深远,也是一种为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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