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遗留下的仇恨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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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遗留下的仇恨

  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

  在捕快的押解下,水云儿、南宫姊弟以及另外三位武者离开了村子。

  在一处道路转角,狮山派那名年轻弟子突然收慢脚步,凑到水云儿身边。

  “合作?”

  他先谨慎地察看四周,找准捕快目光移开的时机,简短地问了一句。

  既然要反抗为什么不一早反抗?

  水云儿很快就想到原因,大概是因为在旅店里动手会伤及无辜吧,毕竟刀剑无眼。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那么眼前的狮山派弟子还是挺有侠义之心。

  水云儿看了走在最前头的捕头──那个令她惮忌的男人──一眼。

  在确定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之后,水云儿才轻声反问:

  “逃?”

  青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水云儿的猜想。

  “底细不明,太危险了。”

  青年似乎也发现到了整件事的不妥之处,看来并非草包一个。

  “另外两个人同意了。”

  他似乎已经知会了另外两位武者一声。

  “弩。”

  水云儿不得不出言提醒。

  一但拉开距离,对方必定动用弩箭。

  虽然还远算不上是万箭齐发,但是十个人同时发射弩箭也足够让他们吃尽苦头了。

  尤其是在兵器被收缴、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弩箭的威胁实在是不能忽略,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被射成刺猬。

  “搁倒?”

  “不妥。”水云儿瞟了捕头一眼,“他也是武者。”

  对于水云儿的顾虑,青年只说了两个字:

  “人境。”

  “确定?”

  “我能拖住他。”

  他真的能拖住那个捕头?水云儿对此表示怀疑,刚才青年被捕头一招制住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只是拔刀快。”

  青年冷哼一声。

  换言之,就是在双方已经拔刀的情况下,他有把握拖住对方。

  不过,能够相信吗

  “人境只有一个,可以抓人质。”

  原来如此,让对方投鼠忌器吗?意过会来的水云儿瞥了另外两位武者一眼。

  那是一对中年男女。

  他们留意到少女的视线,微不可察地点头回应。

  应该还没到人境,但也差不多了。水云儿对两人的修为下了结论。

  然后,她微微侧头望向走在自己另一边的南宫冥冥,用眼神徵求同意,对方回以坚定的目光。

  “好。”

  水云儿的答应促使青年松了口气。

  “等我信号。”

  丢下这一句话,青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与水云儿拉开距离。

  队伍又来前进了一段距离,转进了一段林间小路之中。

  就在这时──

  “哎呀!”

  走在前方的狮山派弟子突然惊呼一声,向前跌倒。

  看样子是被什么绊倒了。

  要来了!

  水云儿与南宫冥冥对视了一眼,同时绷紧了身体。

  这是恐怕就是约定的“信号”。

  因为青年所倒向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名捕快。

  “喂,你没事吗?”

  那名捕快将青年扶住。

  “抱歉抱歉,一时没注意。”

  青年一边道谢,一边不忿地踢著那颗“貌似”绊倒了他的石子。

  “混帐的石头!”

  或许是青年的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捕快忍不住轻轻摇头,失笑出声。

  ──他大意了。

  如同灵蛇出洞,青年的手疾探而出。

  铿──!

  横刀离鞘,刀锋在空中翻转,拖曳银光逼近捕快的脖子。

  “全都不许动。”

  青年握著架在捕快脖子上的横刀,绕到捕快背后,同时将对方的手反剪在背后按紧。

  这一变故成功勾去众捕快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

  水云儿与南宫冥冥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在紫衣少女扑向前方捕快的同时,水云儿右脚拉后,闯进背后另一名捕快的双脚之间。

  对方微微瞪著的双眼之中映出水云儿一系列的动作──身体微微沉下,然后侧身,踏出马步之势。

  砰!

  少女顶出的右肘轰在捕快胸前,将他震退数步。

  不作任何停留,她欺身上前。捕快见少女逼近,连忙拔刀劈砍而出,水云儿没有马上作出闪躲。

  当捕快铁定以为这一刀势在必得之时,水云儿宛如翩翩起舞的蓝碟,行步走转,踏著奇妙的步法,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雕虫小技!”

  捕快迅速调整刀锋,反身横砍。

  刺痛双眼的锋芒逼近。

  水云儿旋动身体,拉出半圆的轨迹,更换进攻方向。刀尖在她的腰间掠过,划开了衣服,但是并没有阻止到她接下来的攻势。

  “唔!”

  她在近身之后双掌连珠炮发的交错打出,猛烈凌厉得让对方应接不暇。

  然而,尽管攻势再怎么犀利密集,对方却总有办法躲避过去,甚至偶尔砍出一刀还击。

  捕快的武艺并不精湛,靠的是丰富的作战经验所磨练出来的洞察力。

  战况瞬间陷入僵持。

  两人交手了数十招,直至捕快挥出一刀逼使少女抽身后退为止。

  水云儿连连退后,捕快却没有加以追击,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眼前这位弱质少女。

  “……你很不错。”

  紧盯水云儿的捕快忽然开声赞赏。

  水云儿微微一愣,随即轻笑著说:

  “彼此彼此。”

  然后,两人就此对岐起来,获得喘息的时间。

  趁此空档,水云儿察看战况。

  南宫冥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短剑,正以一斗二,不落下风,而那对武者男女则联手拖住了四名捕快,双方看起来打得旗鼓相当,但是只要仔细一看,就不难发现明显是捕快一步占有优势,因为武者两人身上的伤痕正逐小增多。

  至于狮山派的弟子,他正胁持一名捕快与捕头对峙,并没有打起来。捕头想必也是投鼠忌器而没有动手吧。

  南宫冥夜呢?水云儿一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背后有打斗声传来。

  小男孩应该正在与剩下的一名捕快在她身后缠斗。

  他真的没问题吗?水云儿一度顾虑南宫冥夜。

  但是考虑到他姐姐完全没有担心他的样子,水云儿就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如果小男孩真的陷入苦战,南宫冥冥一定比她还要急。

  如此看来,战况似乎维持在脆弱的平衡。

  再微小的变故也足以打破的平衡。

  “你不动手吗?”

  捕快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水云儿拉回视线,轻笑著说:

  “偷偷懒不好吗?”

  “……”

  捕快面色一僵,他的表情彷佛在问:“明明是生死相博,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们谁都奈何不了谁,不是吗?”水云儿快速扫视了四周一眼,“跟他们一样。”

  她重新转向捕快,柔声说道:

  “我们聊聊吧。”

  捕快不置可否,想必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吧?

  水云儿没有等对方的答覆,兀自断言:

  “你们不是捕快。”

  “……”

  捕快依旧不答。

  “你们是军人。”顿了顿,水云儿补充:“至少,曾经是。”

  他们现在肯定不是军人,军人怎么可能会伪装成捕快呢?军人的职责在于保家卫国、平乱反叛,而不是缉捕要犯──他们口中的要犯。

  可是,水云儿不觉得他们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身军用装备的恶贼。

  因为他们身上有那种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厚重血味。

  那是充斥死亡、撕杀的战场味道。

  他们一定曾经是军人──经历过最为惨重的战事,幸存下来的军人。

  而近年来最为惨烈的战事,就只有──

  “你们跟五年前的事有关?”

  水云儿说出心里的猜想。

  五年前,五大门派与朝廷的那一场战事。

  “……你怎么知道?”

  捕快终于出声问出这么一句,变相承认了水云儿的猜测。

  “猜的。”

  他一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所以,你们才憎恨武者,试图用这种方法──”水云儿心情复杂地吐出两个字:“报仇。”

  为何这些假捕快只带走在场的武者呢?他们一定有针对武者的原因。

  如果他们真的是五年前活下来的军人,这个原因或许就很明显了,就是互相掠夺之后所遗留下来的仇恨。

  水云儿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

  刚才自己提到五年前的事时,对方双眼之中的确有一抹混杂怀缅、哀痛还有愤怒的色彩闪过。

  “……你说够了吗?”

  捕快眯起双眼,横刀直指水云儿。

  这场不算对话的对话恐怕要结束了。但是在此之前,战况的平衡率先崩溃。

  痛彻心扉的惨叫响彻天际。

  水云儿下意识往声音源头寻去,只见与同伴联手拖住四名捕快的那名中年男性武者,背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他被砍中了。

  然而,最坏的情况还未出现。

  胁持著人质的那名青年因为惨叫,而分散了注意力,捕头成功抓住了这一刹那的破绽,往前冲出,手上横刀化为流光,直刺青年面门。

  这一刀去势极快,青年來不及使刀抵挡,只能松开人质,急速后退。他没有与捕头纠缠,当机立断顺势一退再退,撤到那对正陷于苦战的武者旁边,为他们解围。

  三人会合在一起,趁捕头还未赶及支援之际,合力突围,来到水云儿的身边。

  “情况不妙啊……”

  青年一额冷汗,瞥了受伤的那位男年武者一眼。

  此时,南宫冥冥也放弃了与捕快的纠缠,退了回来。

  “水姐姐,怎么办?”

  她们六人已经被重重包围,对方已然举起机弩对准他们。

  南宫冥夜揪著紫衣少女的大袖,扁著嘴说。

  “冥冥姐姐,我怕。”

  怎么办?望著无数映著寒芒的箭尖,水云儿心如电转。

  捕头走出一步,面色冰冷地扫视了她们一眼。

  “我说过,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就算我们不反抗,你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们吧?”水云儿终于露出凝重的神色。

  “你很聪明,只单凭那些根本算不上证据的端倪,就把事情摸透了十之八九。”

  捕头眼里首度浮现感情,赞赏的感情,但是很快又收敛起来。

  “可惜,你是武者。”

  他掷地有声。

  “五年前的事,跟我们无关。”

  “那又如何?你们武者都该死。”

  盲目的仇恨。

  “你知道五年前,我们失去了多少兄弟?”

  捕头双眼忽然血红一片,像是疯了一样。

  “五千人!”他悲愤地嘶吼:“足足五千人呀!”

  “……”

  水云儿并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事,根本无法体会那种大量失去的心情。

  但是她觉得,自己能够推测出来。

  因为她也曾经失去过。

  像是暴风过后的平静,捕头的表情再次回归平淡。

  “他们不是多余的,他们不该死去。”捕头高举横刀,“你们才是多余的。”

  浓烈的仇恨倾卸而来。

  然后,横刀挥落。

  所谓的时间凝滞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机括被扣下、箭矢旋动而出、箭矢离开后弓弦的震动──这一切水云儿都清楚地看见了。

  在她眼里,十多根弩箭箭羽抖动,拉出一道黑色的轨迹,朝自己缓缓射来。

  看起来很慢。

  看起来。

  就在下一瞬间,时间凝滞被打破了,箭矢瞬间爆发地加速。

  然而,它们都没有落到水云儿身上,没有落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因为──

  “放肆!”

  一声娇喝在半空中猛然炸响。

  沉实的破风声随之震动众人的耳膜,一道暗芒划破了黑夜电射而来。

  轰隆──!

  宛如九天流星,黑影轰落在地。

  冲击掀起的沙尘、吹飞箭矢,撞击的巨响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是谁?为了抵挡强袭过来的爆风而以袖遮脸的水云儿,从袖边探出视线。。

  渐渐消散的爆尘之中,露出了剑的轮廓。

  一把大剑。

  一把大得吓人的剑。

  它斜插在龟裂的地面中央,只剩下半身外露,而剑柄与剑镡正被一双蓝色的绣花鞋踩住。

  “我的人,你们都敢动?”

  蓝白的大袖随风飞扬,分绑成两束的头发在空中翻飞乱舞。

  ──娇小的身影就站在大剑之上。

  那是水云儿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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