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雾幻为源、弓为命定(7)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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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雾幻为源、弓为命定(7)

  “这……还是真了不起啊……”

  除了这句话,齐归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纵然身为天成武妖,拥有等同武者地境的力量,但是单凭没有任何加持的双眼,在树木凌乱分布,视野幽暗的深夜森林里,能够透过极狭少的林木间缝隙,清晰地看见数百丈外的事与物这件事,依然只能用“夸张过头”来形容。

  这可是连宗师未必能够轻松办到的事情啊!齐归元一时之间很难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他不信。

  这个事实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然后,就在勉强收抬震荡内心的惊讶之情时,齐归元突然就灵光一闪。

  ──慢着!

  能看很远,而且还会幻术?

  假如将这个要点连成一点,最终所导向的前方究竟有着什么呢?齐归元有种预感,只要沿着这条线索深入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不是拳脚,亦不是刀或剑,也不是枪棍。这些距离都太短了。

  ──她所需要的是一种能够触及远方的彼端的武器,也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她惊人的目力。

  针对这个要点深入思索的瞬间,最为理想的事物就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是弓啊!”

  齐归元忍不住大喊出声,惊喜若狂地一跳,就抓住了北冥有鱼的肩膀。

  “是弓啊!你可以用弓啊!”

  对于他突然将脸凑到连说话的吐息都能清晰感受到的距离,北冥有鱼立即就把双眼瞪成两只铃铛似的。

  可惜,正兴在头上的齐归元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行的不妥。

  那如从黑暗中割出来的双眸里也没有映出北冥有鱼此刻的表情,他好像已经在展望未来的某个画面了。

  “你试想想啊!你比其他人都要看得远,能够在很远的地方以强弓劲箭狙击对手,攻其之不备,而对手呢?他就算察觉到利箭来袭,也未必能够看见你,待他确定你的位置,想要展开反击,你也早早就转移了位置!”

  他语速渐渐加快,后来字与字都连成了一串。

  北冥有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能够听清,而这番喋喋不休还没有停竭的迹象。

  他的脸还越凑越近,现在离两人的鼻子碰到就只剩下不到半节指头的距离,无奈女孩的双肩被牢牢抓住,退无可退。

  “更进一步,你还能以幻术骚扰对方,让他难以及身!你试想象一下啊!这不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了吗?哇,太厉害了,要是你勤加练习,借着这种天赋,我保管你有一天能够──嗯?你怎么了?”

  两人的鼻子还是撞上了。

  那温热的触感让北冥有鱼大吃一惊,一声惊呼从嘴里冒出的同时,身体也僵直了。

  这次齐归元注意到了。

  “脸怎么红了?”他目光诧异地盯住北冥有鱼的小脸瞧。

  那股视线带着灼人的热度,彷佛在窥探自己双眼的深处,北冥有鱼慌慌忙忙地使劲推开齐归元,总算挣脱了他双手的钳制。

  “太、太近了!”

  北冥有鱼的抗议声激动高亢,显得迟钝的齐归元也算是意会过来,发现自己刚才的不妥之处了。

  “呃……”

  他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颊,干咳了两声。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刚才没有注意到哪……真是抱歉。”

  “嗯……”

  北冥有鱼姑且应答一声,反应有点呆滞。

  她的心跳得很快──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脸颊也很热,应该已经红得吓人了吧。

  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病过……北冥有鱼只觉得有某种在跃动的情绪难以平伏,却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走忿气了吗?你不是不懂心法的吗?”

  看着北冥有鱼脸泛起的红晕还在加深,齐归元不免有些许的担忧,伸手就想要去摸女孩的额头,想说探一探温度。

  结果,北冥有鱼如惊弓之鸟般,激动地躲开了。

  “别碰我!”她身体在颤抖着。

  青年的手惊讶地凝在半空。

  “我没事……就是有点奇怪,心跳得好快。”

  深吸一口气后,北冥有鱼小声回应,脸上的红晕稍微消散了一些。

  “心跳得好快……?”

  齐归元似乎想到了什么般,“不会吧?”的错愕神态随即浮现在脸上。他呆呆地瞪视女孩,很快又像是要撇除杂念般摇了摇头。

  “……齐归元啊齐归元,你都好几十岁人了,怎么还这么龌龊?人家还只是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想到那方面去呢?”

  眸子倒映着自己的手掌,齐归元自责般呢喃着,突然就掴了自己两巴掌。他觉得女孩年纪还小──天成武妖都是修成人身后才灵智才开,所以女孩真实年纪不一定比齐归元要小,但心理年龄肯定距离成熟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会想到情爱之事,却忽略了往往“经历越少的人,越容易对其他事物产生好感”的这个道理。

  他这样子一惊一乍的言行又吓呆了北冥有鱼,害得她一点都没有把那些话给听进耳朵里去。

  “你中邪了?”

  “啊……”齐归元苦着一张脸,“没有,就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耻。”

  “……”

  青年的脑袋构造比她想象中还要奇特上很多,北冥有鱼目光古怪,无话可说,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学武前途。

  单就思绪容易飘动这一点而言,女孩的确还是有些孩子气。

  “好了,言归正传吧。”

  要驱除尴尬的最好方法,大概就是转移了注意力了吧,而齐归元显然深明此要领。

  “你觉得怎么样呢?”

  他不着痕迹地笑着问,残留在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

  “弓吗?”

  稍加思索,北冥有鱼才发觉对方是在问“弓”的事。

  “是的,弓。”齐归元点头。

  “我没用过,不要道能不能用好。”

  北冥有鱼回答前犹豫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人们在面对时多少都会有些缺乏自信,更别说那可能是关系到往后一生的事物。

  见到女孩微垂视线,又有点像是在害怕自己失望的样子,齐归元尽量摆出没什么大不得了的神情,以自己的方式开导对方说:

  “没有人一开始就能用好的,如果有人一开始就能够从善如流地应付所有事情,那可能会有些让人害怕哪……”

  “是这样吗?”

  当纯洁天真的女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如此询问时,凡是男人都会报以肯定吧。

  齐归元也是一个男人,但更多是受着自己的信念所左右,无关眼前之人是谁。

  “一切都由邂逅开始。”

  他明朗的笑容忽地耀眼起来,声音如流水渗进女孩的心房。

  邂逅。

  那是多么独特的字眼,让北冥有鱼又是一阵激动。她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有一股难抑之情在骚动着。

  “在说我和你吗?”

  是的,齐归元重重地点头。

  “还有你和弓。”

  “……弓吗?”

  脑海里只剩这个字在回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它也一定会以不能忽略的方式在徘徊。

  “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呢?”她语气急切。

  北冥有鱼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很可能会影响自己一生的东西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轮廓。

  齐归元苦笑了两声。

  “哎呀,要从这里开始说明吗?”

  “……”

  北冥有鱼又放低了视线,眼帘微敛。那姿势就像在路上迷失的孩子,对朝自己伸手援手之人造成麻烦感到了无尽的歉意一般。

  “对不起,我还没见过。”

  她其实见过──村子里的其中一位猎人就是用弓的,只是她不知道那就是弓而已。

  另一方面,弓也是罕见之物,武者一般不会使用,又是军禁品,只有拥有特别许可才能制造和使用,所以女孩见过刀枪剑棍,但却没有见过弓。

  只能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似乎还过于陌生,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对此,齐归元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那就见见吧。”

  于是,她的世界就剎那开阔起来了。

  *

  “你先按我教你的方法试试运气,我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齐归元眨着眼搁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往彼端的火光处走去。

  被独留在营火旁边的北冥有鱼目送了齐归元离开后,便按照他的指示在大石上盘坐起来,试着感受外界那名为“灵气”特殊力量。

  那是一种不刻意去到感合,就难以意识到的存在。

  而一但感知到它,它就会顿时变得无比清晰,再也难以忽视,但只要尝试伸手去到触碰、用眼睛去到观看,它又会模糊起来,很难以意识去到干涉和驱使。

  ——尽管是自己体内的灵气也一样。

  据齐归元所说,人们将透过“武根”转换而来,存于体内供人运使的灵气称为真气。天成武妖的情况独特,但也是殊途同归。

  北冥有鱼身为天成武妖,体内自然保有真气。

  武者驱使真气的法门叫作心法,能够让体内的真气无意识地按照某种循环运行,借此获得视乎心法不同的特性加持——强化体能和五感,甚至赋予真气不同的属性。

  不过在那之前,“心法”还是有合适不合适一说。

  由于人们的体质差异,转换出来的真气——根源真气——本身就有些许不同之处,有些人的更为凝实,有些人的更为锐利,有些人的则更容易外放出体外。

  唯有确认根源真气的特点,才能“因地制宜”,选择合适的心法。

  有见及此,齐归元所教的运气法门,就是用来最大限度去检测体内真气特点的一种基础心法。

  但是,基础归基础。

  那并不代表驱使真气依照自己的意识运行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第一次,有史以来让无数的人饮恨,被“武道”拒之门前。

  就此看来,北冥有鱼或许只能被划分为极有天赋的类型。

  北冥有鱼起初不得其门而入,尝试了几次都没有让体内的真气随心而动。那些真气只要被意识触及,就开始横冲直撞,似乎在抗拒著自己的主人。

  但是,没过了多久,北冥有鱼就意识到不能怀著强硬地操纵的想法,开始尝试感受它,瞬间就淡化了自我,和真气产生一种类似共鸣的连续。

  那时她彷佛听见了真气在欢呼的声音。

  在那种状态下,外界的一切都变得若有若无,体内的一切却水到而渠成。

  然后,真气就动了。

  依随主人的意愿在经脉里游走,一圈又一圈,最终不用女孩多加引导,也自然而然地有所动作。

  女孩兴奋极了,如获至宝。

  待齐归元回来时,北冥有鱼甚至已经在尝试真气的外放,一缕又一缕半凝半散的真气丝线缠绕著她的手掌游走,如臂使指般灵活地响应主人的呼唤。

  “小鱼你……”

  视线追逐著真气构成的丝线,齐归元五官都被震惊所覆盖,像根木头似的站在女孩的不远处,险些没拿稳手上的东西。

  “你成功了?!”他露出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作梦的表情。

  在寂静的林中,那因为主人的惊讶而显得高昂的声音激荡著,冲撞著女孩的耳膜。

  “──呀!”

  正专心于操纵真气的北冥有鱼受到惊吓,眼角泛出晶莹的泪水,缠于手上的真气丝线也在一阵明暗不定的摇晃后,融入大气之中,消散无踪。

  “呜……不、不见了……”

  北冥有鱼慌慌张张地再作尝试,但由于心情还未平伏的关系,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以为自己刚才的努力都要付诸流水,沮丧的情感徘徊在眉宇之间。

  “先安神静心,然后再试吧。”

  一边说著,齐归元脸挂歉意地走到女孩面前。

  “你的表现很出乎我的意料,所有我有点兴奋过头了,没有忍住移动,吓到你了。”

  他本来想要习惯性去挠后脑勺的,但手上还拿著的那个“物件”阻止了他。

  “咦?这是……”

  北冥有鱼也注意到那个“物件”了。

  ──宛如一牙残月。

  它呈美丽的孤线型,通体漆黑,泛著金属特有的光泽,两端由几条琴弦扭缠而成似的线紧绷著连系起来。

  “东西我拿来了咯。”

  齐归元将它平举到北冥有鱼的面前。

  女孩定定地看著它,几度尝试后才终于伸出了手去到触碰。

  “这就是弓吗……”

  纤细的手指轻抚在上面,不可思议的冰凉触感回传而来,她这才蓦然惊觉自己其实曾经在村子的猎人手中见过弓。

  然而,眼前的这把和曾经的那把有所不同。

  前者比后者要长得多,可能已经和女孩的身高差不多长了,而且大概是因为金属所制的吧,看上去比猎人那把木制弓更有势不可挡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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