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三、一切尽皆“天之子”之物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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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三、一切尽皆“天之子”之物

  明月当空。

  夜已深了,但皇宫依然灯火昌明,仿佛永恒都不会失去光芒一样,但是却寂静无声、幽幽森森,总让人觉得缺乏应有的生气。

  凡是身在皇宫之中,谁都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唯恐惊扰到皇宫的主人──那被称为“天之子”的存在。

  身为世间最尊贵的存在,“天之子”掌控的不仅是一国兴衰,还有皇土之内的所有性命。

  一切都是“他”的。

  他仅凭心情就能够定决一个人的生死。

  于是,也唯有“小心翼翼”四个字能够形容那些活在“天之子”眼底下的人了。

  “天之子”的贴身太监恭良对此深以为然。

  即使恭良能够在外面狐假虎威,许多高品大员也要给他几分面前,但是一回到天子跟前,也只是一只随叫随到的狗。

  但只要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就能换取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权力,恭良却觉得物超所值。

  毕竟,他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

  除了皇帝赋予自己的东西外,还有什么能够填补那永恒的遗憾呢?

  所以他务必献上一切,贪婪地从自己主子身上获取更多的宠信,和随之而来的附带价值,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感受到满足。

  正因如此,已经躺在帝都名妓床上,香玉在怀地沉沉睡去的他,一得到皇帝的传召,就忙不迭地赶回宫中,觐见那位万人之上的男人了。

  难得的假期?谁管呢!

  然而,恭良到达南书阁后却发现灯火已经熄灭。皇帝似乎并不在其中。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皇帝理应还在为政务劳心才对,更别遑论他传召了自己,应该不可能已经睡去了。

  应该是在暖阁吧,恭良按照以往的经验作出判断,立刻就转向深处迈进。

  他绕过皇帝的寝宫──内廷正殿奉天宫,来到殿后配套的花园。

  即使已经入冬,花园依然洋溢着绿意。这些花草都经花匠精心打理,而且依据季节更换,务求不让皇帝的花园出现颓败之感。

  花园里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小楼有着响亮的名字,名为“干清楼”,似乎是先代某位皇帝为其所宠爱的妃嫔下令建造的。

  当然,作为经典配套,它的背后还流传着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虽然对此,皇帝秦煜多次表现得嗤之以鼻,但不知怎的,他没有下令拆毁这座小楼,甚至偶尔还会来此悠闲度日。

  而也正正因为如此,恭良才猜想不在南书阁的皇帝会待在这里。

  果不其然,恭良一走近,就看见站在二楼阳台处的那个男人。

  或许是逆光之故,男人的容貌略显模糊,但是身上那一袭黑底金纹五爪龙袍却足以证明了他的身份。

  “天之子”──华朝当今皇帝秦煜。

  果然在这里!虽然已经找到皇帝,但是恭良仍不敢放松,毫不怠慢地走进小楼,敲响了皇帝所在房间的房门。

  “陛下,是奴才啊。”

  太监毕恭毕敬地微弯身,静候回答。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稍显姗姗来迟,过了好几秒后才从里面传出。

  “……是恭良吗?”

  听见那略显疲倦的声音,恭良垂下的脸孔浮现出讶异之色。

  明明通宵达旦地处理政务,圣上也很少会展露疲态啊……恭良轻蹙眉头,险些就忘记回答主子的问题了。

  “是奴才。”

  “嗯,进来吧。”

  恭良应了一声“是”,推开房门,如履薄冰地走了进去。

  他低头随着自己的脚尖,就算已经靠到秦煜近处,龙袍的摆子已经驾临视野,他也不敢从背后窥视秦煜那怕是一眼,生怕亵渎了对方。

  直至拜见了秦煜,对方说可以抬头了,他才在脸上堆满感激,仿佛领受了什么大恩惠般抬头。

  “九儿,到北疆了吗?”

  “回皇上,三天前,九公主就已经距离北宁城尚有五十余理,现在理该到了北宁城才是。”

  问题虽然突兀,但是恭良不假思索就作出了回答。

  这已经是近乎本能的反应了。

  任何皇帝有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他都会尽力预先找到答案,然后铭记于心,务求在皇帝问起时能够马上回答。

  ──就像现在。

  然而,那个问题似乎就只是一个引言。

  得到答案后,秦煜并没有任何表示,一言不发的。恭良知道接下来才会是真正的开端。

  “我们的宗师似乎抓住了些许端倪,她带着雪麒麟到那里去了。”

  经过一阵沉默后,秦煜把话题引到全然不同的方向上。纵然心里已有了个底,但是恭良还是佯作迟疑地探询:

  “皇上是指……天眷街的事,还是其余两位的事呢?”

  “天眷街的事。”秦煜简短地回答。

  对话进行到这个时候,秦煜的视线没有一刻停留在恭良身上。他一直都在眺望夜空,仿佛在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个常人目光够不着的地方。

  一样的景色分别倒映在秦煜和自己眼中时,是不是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呢?恭良不禁如此想着。

  “她们发现墨先生的……”

  恭良刻意不把话说清楚。

  有时候──尤其在天子面前,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只要能让对方明白就好了。

  “没有,但是天师的小玩意似乎是惹起了‘月白之妖’的怀疑了。”

  “她好端端是怎么发现的?这不应该啊……”

  北冥有鱼无缘无故怎么就跑到天眷街去呢?该不会是找北国的那位叙旧吧?恭良百思不得其解。

  “恭良啊恭良……”

  秦煜发出一声嘲讽的叹息。

  “你难道忘了,宗师的直觉几乎已经是一种预测了吗?他们就像是嗅觉敏锐的狗,不仅容易察觉危机的味道,落跑时也快得吓人哪。”

  敢把宗师形容成狗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秦煜一人了。

  “陛下所言极是,奴才谢过陛下的教诲。”

  无论如何,恭良还是先讨好地躬身如此恭维了一句。

  “你这马屁精。”

  “陛下,奴才怎么会是马屁精呢?是龙屁精才对。”

  对于恭良拍自己马屁拍到只有“夸张”能形容的程度,秦煜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也罢,反正你们都是这种德性。”

  “都是敬畏陛下的龙威罢了。”

  恭良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句,然后露出了疑惑之色。

  “不知道陛下想如何处理北冥有鱼发现天师的设置一事呢?”

  “放着就好。”秦煜相当笃定地说道,“只要没有确切证据,她还不敢在帝都胡来。”

  “如果她通报予北国的‘那位’呢?”

  “她是华朝的人,苍凛是北国的人。”

  秦煜的回答极具嘲刺意味。

  忽然间,恭良有点同情北冥有鱼这位天下间的第一人了。虽然已是宗师之身,却依旧无法逃离成为皇帝手中棋子的命运。

  在天之子的眼里,这位宗师说不定也只是一件悲凉的道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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