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天眷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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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天眷

  北冥有鱼轻扬下巴,耳朵也顺带抖了抖,示意雪麒麟赶紧说下去。

  结果,雪麒麟却烦恼地抱起胸来,发出“嗯……”的低吟声。她的脑袋一下子往左倾,一下子又往右斜,一袭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颇为讨喜。

  “例如咩,你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你想走向左边,身体自然就往左转,走向右边,就往右转是吧?”

  知道那并非是个简单的问题,其中必有深意,北冥有鱼眉毛缓缓蹙起。

  “哦,然后呢?”

  “那你想像一下这个情况咯!当你想走向左边,往左转身之后,却发现自己面朝右边了,而且整个过程极其自然,还得多走几步才可能发现不妥。”

  想着更生动地表现,一边讲述时,雪麒麟跳下椅子,做出往左转身的动作,然后又突然一百八十度反向转去,往右走了几步。

  说完,她又走回原位坐下,询问北冥有鱼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唔嗯……你的意思是指,‘奇门遁甲’能扰乱身陷其中者辨别方位的能力?”

  北冥有鱼半垂头沉思着,那左右耸动的耳朵和尾巴似乎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看见平时孤傲不己的北冥有鱼现在这副样子,雪麒麟真想把比自己还要矮上一星半点的她抱在怀里用脸好好地磨蹭一番。

  奈何,刚才对方本能的一击所残留在脸上的触感仍未散去。

  雪麒麟不敢轻举妄动,轻咳一声将杂念吐出。

  话说回来,真不愧是北冥有鱼,不用雪麒麟明说就知道“奇门遁甲”是一种范围形法术。

  不过,她还是猜错了一点──

  “呃,嘛,差不多了咩。但是啊,被扰乱的并非是人的感官,而是空间本身啦……就是‘方位’错乱了,接在了不正确的地方。也就是说,左边可能是右边,也可能是前面或是后面,视乎具体术式而定。”

  “嗯,哼,就跟乱麻一样是吧?”

  北冥有鱼理解得很快,很快就提出一个颇为生动的比喻。雪麒麟试着想像了一下乱麻的模样,接着才赞许的点头。

  “就是这样咯!简言而之,就是方位乱接了起来,都与正确错开了咩。”雪麒麟双手像是在捏陶器般,上下比划出一个团状物,“除非能够摸清这一团‘乱麻’的脉络,否则永远都无法走到对的方向去。”

  北冥有鱼陷入短暂沉默中,然后稍显突兀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能只对特定人物起作用吗?”

  面对对方唐突的问题,雪麒麟停下动作,“咦”了一声。

  “……该不会?”

  女孩疑惑的视线在两位武妖身上来来回回,羲和率先开口说明:

  “是的,我和北冥姐姐已经到过现场看过,只有我和北冥姐姐被之门外,其他人则好像如常通行。”

  “也就是说……”雪麒麟深深皱起眉来,“只有你们受到影响,而其他人一如既往咯?”

  北冥有鱼与羲和先后点头。

  如此一来,雪麒麟的连眉心都拧起来了,迟疑着说:

  “可能是‘奇门遁甲’,也可能是其他法术……”

  她顿了顿,接着又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是什么法术,要特地针对某个人发挥作用,术式的本身都会复杂很多。举个例子啊……好像你的箭雨一样,你要控制到只命中范围里的特定人物,难度也会变得困难吧。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雪麒麟说了很多,但北冥有鱼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能办到吗?”她向雪麒麟投以查询的眼神。

  雪麒麟挠着鼻头,讷讷地说道:

  “呃,哎……我不太擅长那方面的法术,但只要有时间准备应该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以这句话为转折,雪麒麟深深地望向北冥有鱼。

  “让你束手无策──这点才是最困难的。”

  不待北冥有鱼发言,雪麒麟想起了一件事,紧接着又问:

  “对了,你有试过只凭‘直觉’来走吗?”

  女孩特地咬重了“直觉”两个字,以示她不是指一般的直觉,而是“心觉”。

  “试过。”北冥有鱼速答,不假思索的。

  得到答案,雪麒麟先是娇哼了一声,然后又抱胸长叹口气。

  “这个设在玄武大街里的结界并不简单啊……”

  要用法术困住一个宗师并非不可能。

  但是在术式却要复杂得多,因为宗师的灵性之高,促使他们拥有无可比拟的强大直觉和感知力,其中强大的直觉很多时候都会能够帮助他们趋吉避凶。

  所谓的直觉并非是毫无根据的。

  它在法术理论里,又被称为灵性触觉,也有“第六感”、“心觉”这种别名。那更多是一种基于灵性感知所产生的一种最直观和纯粹的判断。

  不能否定的是,直觉的准确性是视乎不同的情况、不同人而有高有低,但是像宗师这种灵性中枢已经强大到直逼“仙人”──“神明”程度的存在,其直觉往往准得吓人。

  而最能彰显直觉作用的莫过于是战场了。

  雪麒麟或见或听过,有不少武将都因为某种直觉而成功从死亡中幸免。

  一位武将在攻进别人城池,在城门前突然毫无由来顿觉一阵不妙,而稍微停住了进城的脚步,最终却躲开了某个陷阱──类似的例子屡见不鲜,直觉也并非全然是一种虚幻的感觉。它有某种依据,但是并不确实罢了。

  对于结界而言,要困住一位宗师最难的地方就是在于连他的直觉也要瞒骗过去。

  要让人看错,只需要改变事物面貌。

  要让人听错,那就只需要改变声线。

  那么,要让人直觉出错呢?又该如何入手呢?

  就雪麒麟所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环境情况极度复杂化,运用大量错误的环境情报去影响他人的“直觉”。要办到这一点,建构术式者和术者本身肯定也要有非常高超的能力。

  至少,如果换成雪麒麟的话,没有一个月的准备是绝对不可能建构如此复杂的术式。

  “不合理……”

  思索着这些事情,雪麒麟渐渐地有点烦躁。

  不,与其说是烦躁,更像是自己的地位遭到动摇时所引起的不安。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也隐约知道这个世界也曾经存在过法术的理论和技术。然而,她一直以来都认为──甚至整个武林都认为,她是当今天下间法术的最强者。

  然而,北冥有鱼提到有关玄武大街的异状,却隐隐有颠覆这个既定事实的可能。

  虽然雪麒麟一向不太重视虚名,但是少许郁闷和不甘心还是难免的。

  究竟是谁构筑的法术?雪麒麟心里痒痒的,生起想要找出这位术者的念头。

  然后,就像是再也难以忍受内心的痕痒般,她略显突兀地俐落起身。

  “──走了!”

  是的,雪麒麟打算一探究竟。

  北冥有鱼意会地勾起嘴角,说了一声“也好”便站起身来。看着像是在打哑迷的两人,羲和耳朵反折,歪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

  *

  “就是这里咩?”

  单手架在眉前遮阴,雪麒麟举目眺望。

  因为踱着脚的原因,她小腿的肌肉因而紧绷,勾勒出好看优美的轮廓,这恐怕是得益于比例适到好处的肌肉和脂肪比例吧。

  玄武大街的规模不下于天门大街,不论是往哪一头看去,都无法看见尽头──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视野大半都被喧嚣不已的人流所填满。

  即使已经入夜,这条帝都横向主干道仍然被人群挤了个水泄不通,人来人往的,两旁的街边商贩斥喝声震耳欲聋,一副繁荣热闹的景象。

  幸好,雪麒麟和北冥有鱼两人正身处大道边缘比较偏僻的位置,才没有受到人群的骚扰。

  顺带一提,羲和由于和齐绮琪叙旧去了,所以并没有跟着两人出来“考察”。雪麒麟也乐得有人帮自己传话,告诉齐绮琪自己得出门,不用亲自跑一趟。

  “太阳都下山了,你在遮什么呢?贼头贼脑的。”

  比雪麒麟还要矮上一点的北冥有鱼环抱着胸,眼珠朝上地瞥向一旁东张西望的雪麒麟。

  明明个子小,却硬要用上老气横秋的语气,要不是早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雪麒麟可能早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遮遮又咋了咩……”雪麒麟赏了对方一记白眼。

  “天璇宫还真是一脉相承,你跟你师兄都一个样子。”

  北冥有鱼发出冷哼,尾巴嫌麻烦似的晃动了一下。

  “我师兄?”雪麒麟短暂呆住,“你是说齐老头?”

  像是自觉说多了一般,北冥有鱼轻啐一声,不作任何回答。

  “少说废话,这边走。”

  只能用玲珑来形容的女孩转身,晃着尾巴迈开脚步。结果,雪麒麟还没追上去,她又突然停下脚步。

  “前边的路口。”

  好好好,雪麒麟追上北冥有鱼。

  两人沿着街道靠边的位置,又走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个路口前停下脚步。

  那并非是某个偏僻巷子或是小路的路口。

  站在路口转角处往里放眼看去,能够看见两边林立的建筑。

  这些建筑都异常宏伟、颇具规模,不像是一般民间建筑,更像是外城公衙之类的官府机关办公场所,而像是将它们划分为两边的大道也相当宽阔,至少有玄武大道的一半阔,不过人流则少上许多,只有寥寥之数。

  这些人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不过没有看见穿着官服的,其中最值得留意的是,他们的打扮都不像是华朝人。

  雪麒麟更看见一些金发碧眼,显然是来自欧洲的人。

  另一方面,座落于雪麒麟所在之处对面,有官兵出入的大型建筑似乎就是某支军队的驻扎地。它大概就是为了护卫这条街道而设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咩?”

  虽然已经猜到一二,但雪麒麟还是禁不住如此询问。

  “天眷街。”

  紧接着,北冥有鱼又补充说:

  “也叫使节馆街。”

  “哦哦,就是他国使节馆的聚集地咯?”

  “你看,对面那座建筑是天眷镇府,驻扎了数百精锐,数遍外城。”

  北冥有鱼伸出几近透白的食指,指向对面。

  接着,她换上严肃之中掺杂着几分挖苦口吻,说:

  “也只有这条街有如此‘高等’的待遇了。”

  雪麒麟明白她的意思。

  这天眷镇府设立目的除了护卫外国使节安全之外,也有监视对方的意思。

  一般而言,外国使节团里都包含己国派出的护卫军队。这些军队一般都属于精锐,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毕竟他们要守护的可是己国使臣和门面。

  总的而言,这些军队都拥有一定的作战能力,朝廷自然不会不多加防范了。

  “就个鸟笼咩……”

  听见雪麒麟脱口而出的说话,北冥有鱼的耳朵耸动了一下。

  “鸟笼?”她似乎对这两个字感到了好奇。

  “是呀,你看咩,鸟笼既困住了待在里面的小鸟,但同时也保护了它,不就像这天眷镇府吗?”

  “哼,嘛,你思维倒是天马行空。”

  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熟的关系,北冥有鱼对待雪麒麟不如以往淡泊,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和些许高傲。

  或许这才是她本有的性格吧,雪麒麟如此想着,并为此感到高兴。毕竟,那是北冥有鱼愿意在自己面前卸下宗师伪装,把真面目展现给她看的结果。

  以前的北冥有鱼就像是柳絮般,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在手中溜走的飘渺虚幻感。

  然而,现在的她在雪麒麟感觉里却确实了许多。

  至少雪麒麟觉得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而不再有一触即碎的错觉。

  雪麒麟为此感到高兴,不知不觉间就傻笑了出来,完全没发觉北冥有鱼已经投来嫌弃的目光。

  “哦?我看看哪,笑得让人如此恼火的是这个嘴巴吗?”

  北冥有鱼伸手捏住雪麒麟的嘴唇,往外拉长。雪麒麟吃痛地悲鸣出声,但由于嘴巴无法张开,声音只能闷在里面,发出“嗯嗯”“唔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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