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其名为墨(3)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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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其名为墨(3)

  “乐乐,你的问题真多。”

  男人垮下肩膀,受不似的叹了口气。

  听见”乐乐”两个字,少女眉头稍稍一跳,然后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师匠让我有不懂就问,我只是听从师匠的的话,我没有错。”

  就像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自己的鞋破了一样,男人堆出霉气的表情。

  “好吧,吾开始后悔了。”

  “请问答案呢?”

  “很明显,不是吗?”

  男人勾勒出人禽无害的笑容,眼眸里闪动着凶意。他以彷佛在陈述天气的口吻,轻描淡写地编织言语。

  ──没有比杀戮更有效率的方法了。

  他如是说道。

  “师匠,你总是喜欢这样行事。”

  少女轻笑一声,那冷若冰霜的脸庞难得出现些许暖融的迹象,那怕是只有些许。

  “嗯?”男人故作愕然,“与其白费口舌,这样不是更有效率吗?”

  “是的。”

  少女毫不犹豫地简短回答。

  接着,她端起加了糖的肉汤,静静喝了一口。

  “好甜。”少女嘴唇微弯,放下汤碗,“有些许血的味道。”

  *

  那声音是突然响起的。

  由远至近,然后又再度飘离──飘渺不定的琴声。声音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彷佛一颗颗珠子落在玉盘之上,那低鸣的弦音悠扬委婉,化为一阵又一阵的微风抚来。

  茶水小栈的客人顷刻间就毫无抵抗地沉溺于绕梁不绝的琴曲之中,浸淫于乐曲所谱的世界里。

  唯独坐于角落里的男女例外。

  谁在抚琴?少女略感惊讶,抬头寻向声音之源。

  但在那之前,男人的双眼率先映入她的眼里。他的焦点没落向任何地方,总是平平无奇的眼珠此时变得深远起来,晃动著深幽幽的光芒。

  男人转动眼珠,缓缓看向旁边,少女的视线也像是被勾住了般跟著移动。

  然后,少女这才注意到隔壁桌那纯白的存在。

  对方应该是武妖,头上长有一双毛茸茸的纯白狐狸兽耳,腰间与臀部的交界延伸出毛发细密的粗长尾巴,闪烁柔顺的光泽。她身上穿著一袭白色的长裙,是名十八、九岁,不到二十的年轻女性,看上去并没有比自己年长多少。

  不过,这也是仅止于外表罢了。

  白发少女有著乍看之下消瘦的轮廓,但少女很快就注意到那只是对方身上泛著的白色光晕所造成的错觉。她头发也是纯白色的,连纤长上翘的睫毛也如雪般白得无垢,襯得绛紫的清澄眼眸像是映著光芒般格外清晰。

  她不像人。美得不像人。

  纯白的她实在是太过漂亮了,彷如高悬在天上的一轮晈月,让人直觉那并非触手可及之物。

  她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原本泛于少女脸上的惊讶一下子加深,变成了极度的错愕,最终变成惮忌。她一直有在暗地注意四周的环境──毕竟他们的身份敏感,但是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论是灵性的感知抑或是普通的五感,也没有捕捉到她的任何“状态”,甚至连其存在本身也没有。

  ──完全没有。

  在人声鼎沸的茶水小栈里,本应触目的白发少女却意外地缺乏存在感──不,与其说她存在感薄弱,不如说是有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飘渺感。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具怪异至极的琴。琴身由平缓而优美的两弧型结构于弧峰处贴合而成,弦于分别于两弧型结构的两端延伸而出,接在对角的弧端上,在中央于交错成网状。

  这琴,真的能弹响吗?少女一度怀疑。但琴声确确实实是从这具琴里传出的,而且如果她没有弹响怪琴,大概还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然而,人们之所以在琴响前没有注意到她,仅仅是因为她的气质之故吗?少女认为不是。

  “别看了,吾也没有察觉到。”

  彷佛看穿了少女的疑惑般,男人淡淡地低语道。他的双眼一直驻定在白发少女身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咦?”少女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以同等的声量反问,“……连师匠也没有吗?”

  “是啊……完全没有。”

  男人扬起出兴味盎然的深刻笑容。

  “她似乎来了很久了。”

  “她是谁?”

  直觉认为自己的师匠知道,少女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哎呀,乐乐还真是直接吶……”

  男人长叹了口气,终于转向少女。

  沐浴在对方无奈的视线下,少女只是无言地用眼神催促著他。男人将少女面前的汤碗拉回,也毫不避忌咬上那唇印,一口气将肉汤喝光。

  他没有把碗放下,注视著已经见底的汤碗,以晦涩的语调开口:

  “世间,有一人美貌贯绝天下,堪称华朝第一人,甚至有人将她与传说中的仙女相提并论,将她称之为‘月姬’;世间,有一人武术独步天下,堪称宗师第一人,甚至有人将她与刚飞升不够的齐归元老前辈相提并论,将她称之为‘月白之妖’。”

  听完,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才略显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

  “北冥……有鱼?”

  “诚然。”男人轻笑,“正是‘月华万象’──北冥有鱼。”

  恰巧,琴声收止。

  袅袅余音徘徊间,男人目光流转,重新看向白发少女脱俗的侧脸。

  “对吧?北冥姑娘。”

  白发少女没有回话。

  视线半垂的她在琴上轻拍了一下,那具怪异的琴便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下合拢,琴弦合而为一,变成一把纯白色的长弓。她将长弓放在一旁,让它靠在桌子上。

  “你认识我?”她终于开口。

  那声音犹胜于刚乎的琴音,空灵而净美,没有夹杂那怕是一丝的杂质。如果声音有最原始的形态,那一定就是像她的声音般纯粹吧。

  刚刚才从乐曲世界里脱离出来的众人因为她的声音再度失神。但当他们意识到白发少女的真正身份后,无一不大惊失色,纷纷议论起来。

  重归喧闹的茶水小栈里,男人微弯身,朝北冥有鱼拱拳说道:

  “北冥姑娘有点谦虚了,普天之下谁人不识‘月华万象’?即使是吾等这种山野之人,也有所听闻呐。”

  “是吗?”

  北冥有鱼淡然而笑,白似雪的狐尾轻轻扫过地面。

  “不过,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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