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雪麒麟代课记（8）
天璇宫内、外门都分别建有一个演武场。
虽然实行精英际，外门的人数远超内门，但是单论演武场的规模，两者并没有相差多少，而在建材和装饰上内门演武场比外门演武场更为华美坚固一些。
顺带一提，天门弟子也有一个演武场，就建在中峰的偏僻处，只供天门弟子们使，而且采用半封闭的环境，说是防止偷师之用。
雪麒麟对于这种自蔽家珍的行为一度表现出有意见，也说服了齐绮琪，但是千年传留下来的观念要作出改变，往往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雪麒麟也总不好来硬，让齐绮琪下令把天门演武场的墙壁和屋顶给拆了吧。
──言归正传。
为了户外教学的环节，雪麒麟特地借用夏雪的职能之便，借用了内门演武场其中一个擂台。
由于演武场一直都是全天放开予相应等级的弟子使用，所以一些弟子来到演武场，从演武场值班弟子口中得知其中一个擂台竟然被包下，还看见登台的阶级前竖起了“此场地已被租借，不准使用”的木牌子，都感到莫名其妙，纷纷产生“是不是有什么节目或是活动”的念头。
于是，他们都不时注意著那个擂台的动静。
待看见自家小师祖领著一大班弟子，浩浩荡荡地走向那个擂台时，他们都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传出了“小师祖要演武？”这样子的疑问。
很大一部分不知情的弟子都停止了正在进行的练习，围了过去。
他们随即又看见几名铸剑房弟子把一些道具──箭靶抬上了擂台，还有活像告示块，不知道有何用途的黑色板子。
板子前，小师祖左手拿著一根大葱，右手则挽著一把看起来是为她度身订造的玩具──呃，是小短弓才对。
“都到齐了吧？有没有落后的呀？”
雪麒麟单手横摆在额头前，做出个遮阴眺望的手势，环视了一圈。被交托清点人数的黄瑶听见这个问题立刻履行职责，清点好人数报告上去说没有缺人。
“很好！”
雪麒麟弹响手指，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咯！”
“小师祖，你是要示范射箭吗？”
司马康显得相当积极，配合地如此举手问道。
“小康说对了！”
台下，钱多多莫名觉得有些不妙。他拉了拉水云儿的袖子，示意对方凑耳过来，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
“水妹妹，小师祖的箭法……靠谱吗？”
“能射中目标。”
听见水云儿的回答，钱多多一度放下心头大石，结果她随即补上“零距离的话”这几个字，让他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零距离才能射中目标，这样子甚至连弓箭的基本意义都没有达到，更别讨论箭法好不好的问题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藏身在弟子里的齐绮琪和夏雪也有同样的讨论，结果两人同时一额黑线，并埋怨李婉婷为什么要跟雪麒麟一起疯这件事。
彷佛预见了雪麒麟当众出丑的模样，钱多多呢喃著“怎么会这样”用遮住了脸。
“那五十步开外的箭葩呢？”他不失希望地问道。
水云儿像只小鸟地歪著脑袋，以食指抵唇想了想。
“我不知道呐。”她面挂柔美的笑容说，“看运气吧。”
“开玩笑？”
嗯？水云儿无辜地眨眨眼睛。
“钱哥哥，这是从何说起呐？”
钱多多干笑两声，揉了揉突然痛起来的额角。
眼前这位天璇宫小师祖的亲传弟子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家师父会不会出丑。
──不，她一向聪敏，肯定早有所料，却彷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有趣般不去阻止，很可能是她某种恶趣味在作怪，也可能只是纯粹不想扫雪麒麟的兴。
无管如何，水云儿似乎没有阻止雪麒麟的意思。
她平时总是温婉恬静的样子，活像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的仙人儿，但是一旦生起恶作趣却又像小恶魔似的，硬要说就像是一杯清澄无比的烈酒，眼看晶莹剔透，一喝进喉里却灼烧喉咙。
这时，雪麒麟已经兴冲冲地从李婉婷手上箭囊里抽出一支利箭，有模有趣地撑开漂亮满弓。
眼看事情快要一发不可收拾，钱多多急中生智，连忙举起了手。
“小师祖！”他大喊。
“嗯？”
闭著一只眼睛在瞄准远处箭靶，动作显得有点生疏笨拙的雪麒麟维持满弓的状态，疑惑地转过头来。
“小多，你有啥事咩？”
钱多多干咳两声，搅尽脑汗寻找合适的说法──能够让弟子们不察觉某个事实，并不扫这位小师祖兴的说法。
就在他迟迟没有组织好说法，水云儿又窃笑著袖手旁观，雪麒麟眉毛慢慢扭成波浪形，越来越不耐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某个声音：
“小师祖箭法高超，这么一展示恐怕会让弟子们丢了信心，不妨先给弟子们试试，小师祖在从旁指点岂不是更好吗？”
这个声音清透之余又不失凛然，像是庄严的圣钟响声般回荡。
钱多多只觉得这声音有点熟练，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其主人是谁。
说话者其实是急中生智的齐绮琪，只是谁都预料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又稍微改变了声线，所以才使到没有人认出她来。
“宫主妹妹，恭喜你。”夏雪对齐绮琪竖起了一根大姆指，故作佩服地说道，“你又一次成功维护了咱们家小师祖已经剩余不多的颜面。”
“真是讨厌的说法。”
齐绮琪娇俏地白了自己师姐一眼，没好气地垮下了肩膀，又开始罗罗嗦嗦的碎碎念：
“这麒麟真不让人省心，明知道技术不行，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台上的雪麒麟则露出了怀疑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这声音很熟悉咩……”
实在是在意得不得了，她烦恼地歪起脑袋来。齐绮琪也随之紧张起来，生怕被她给认出来，要知道两人几乎日夜相对，那轻度的变声还真不一定能瞒得过她。
不过，天公造美。
明显是一时走了神的关系，她手不自觉就松开了，箭咻地一声破空飞去。
未料会有此意外发生，钱多多差点悲鸣出声，而在彼端的齐绮琪也呆住了。他们的目光追逐著那支偶然射出的箭，像是被勾住了视线一样。
结果──
咚声回响。
箭羽犹在颤抖，那箭竟然漂亮地正中红心，扎在了箭靶之上。
弟子们先是一呆，随即赞好之声自他们之中炸响，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
一般弓箭都能射到百步有多，五十步的距离完全算不上远，能够射中红心也不足以箭法多么高超，但是他们叫好却不全因为是奉承，而是雪麒麟射箭时视线落在他方，没有瞄准也能命中也有莫大的关系。
雪麒麟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视线一顿一顿地转移至箭靶之上，她才察觉到原来自己一击即中的事，顿时挺起了胸脯。
嘿，我能好好干的话还是能办到的嘛！不可一世的得意笑容展于她的小脸上，殊不知道，台下某几位对她知根知底的人早就对她投以鄙夷的视线了。
死好运！齐绮琪轻啐一声，一双剪水明眸翻起白眼，有著那么几分妩媚之意。
身旁的夏雪默默撇了一眼，心想再过几年，自己这个眉目如画的宫主妹妹很可能就要一跃成为华朝第一美人了。
刚才对方翻白眼的时候，连自己都有几分心动，更何况是那些男人呢？夏雪事不关己地说著，深知道对方以后麻烦大了。
嗯，追求者过多也是一件很让人困扰的事，夏雪深受其害。
她们两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为人外道的。
雪麒麟也不知道这两位竟然在台下暗中观察自己上课的情况，反而玩上瘾了似的再伸手摸向李婉婷手中所抱的箭囊。
显然是尝到甜头了，雪麒麟有再射一次的意思。
钱多多不认为那样的偶然还会一而再再而三，连立举手主动请缨说：
“小师祖！”
嗯？雪麒麟有点不悦地望向钱多多，好像是觉得对方问题真多。
“小多，你又怎么了呀？”
钱多多握拳凑在嘴前咳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小师祖箭法高超，法术更是闻名天下，乃是吾等的模范！可是机会难得，正如先前某位同门所说，小师祖不妨给咱们弟子一个机会表现一下，同时还能获得小师祖的从旁指点，这难道不是更好吗？要知道咱们里箭法高超之人并不多。”
钱多多的说话半真半假。
天璇宫是剑派。
而在华朝里，剑者都天生有一种傲气，彷佛只有剑才是最厉害的兵器，不屑去练习其他的兵器，而弓箭则是排在百兵很后的位置，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去练习它。
数遍整个历史，把箭法耍得像北冥有鱼如此高超前恐怕并没有多少个。
也正因为她的存在，弓箭的存在感才得以在近年来不断拔升，也多了一些想去练习弓箭的人，但整体而言这个情况并不多，依然属于武者里的小众兵器。
“嗯……”雪麒麟抱胸歪头考虑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吧。”
“那就小多你先来咯？”她说。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或许不太合适，但也很好地形容了钱多多搬石头敲了自己脚的情况。
不过，他预料到自己会被选上，已经有点心理准备。
他箭法不怎么样，看来今天铁定是要出糗了。但是，为了维护小师祖的高大形像，他觉得少少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本著这种想法，钱多多在水云儿怜悯的目光注意下毅然走上擂台。与此同时，被选上的还有一向积极的司马康和另一名女弟子。
他们在雪麒麟的指示下，从铸剑房弟子手上接过那种小短弓。弓弦看起来弹力不佳，可能百步就是极限了。
“好，你们先试试站在我这里射中箭靶咩。”
听见雪麒麟这么一说，三人纷纷点了点头，举弓拉弦。他们都用平射的方式去到瞄准，但基本都瞄准靶心偏上的位置。
“哎哎哎，只瞄准靶心试试。”雪麒麟连忙说道。
“可是，小师祖，这样未必能够射中啊？”
司马康不解地问道，但是雪麒麟只回答说“照做就是”。三人对望一眼，都调整了角度。
最先完成射击的是司马康。
他似乎本来就家世不菲，君子六艺都有所涉猎，算是箭法比较好的弟子。咚的一声，他的箭虽然没有命中正中，但依然在非常靠近。
而那名女弟子的箭法就差了一些，在中环的位置，而钱多多射出的箭只是勉强触靶而已。
“小多，你这箭法不行啊……”
雪麒麟老气横秋地点评一句，钱多多也不介意，只是苦笑了一下。
“好了，接著你们站远一点……嗯，就再拉开一段距离吧。”
雪麒麟要求他们站到另一个擂台上再射，距离一下子由五十米远拉至百米远，足足长了一倍。
钱多多等三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弓射程估算就是百步多点，用平射的方式怎么可能射中了目标呢？果不其然，第一次射击都没有命中目标，偏偏从箭靶下方掠过。
而这自然是雪麒麟有意为之的。
“谢谢三位的示范！”
女孩拍了拍手掌，提醒众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可以看到，在平射的情况下，箭是会下坠的。而它们触地的瞬间依然带著速度，表示余劲未消，为什么却射不中目标呢？”
雪麒麟再次重申先前说到的理论，刚才的演示自然是想弟子们对此有深刻的感受。
听著她生动的讲解，弟子们不禁点头。
“好了，你们试试用自己的方法射中目标吧。”
长度适中的讲解结束后，雪麒麟再次要求三人射击示范，但放宽了限制。
这一次三人都采取带有仰角的射击，不过角度都不尽相同。在这个难以有准确测量方式的时代里，他们都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
三箭接连射出。
它们先是斜著往天空飞去，到了某个点开始下坠，曳出了漂亮的弧线。
司马康射出的箭漂亮地正中红心，那名女弟子也取得不错的成绩，钱多多则只能苦涩地看著自己的箭越过箭靶，落在擂台之下。
“呃……”雪麒麟面色古怪，嘀咕说：“这小多的箭法似乎没比我好出多少咩……”
是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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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实行精英际，外门的人数远超内门，但是单论演武场的规模，两者并没有相差多少，而在建材和装饰上内门演武场比外门演武场更为华美坚固一些。
顺带一提，天门弟子也有一个演武场，就建在中峰的偏僻处，只供天门弟子们使，而且采用半封闭的环境，说是防止偷师之用。
雪麒麟对于这种自蔽家珍的行为一度表现出有意见，也说服了齐绮琪，但是千年传留下来的观念要作出改变，往往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雪麒麟也总不好来硬，让齐绮琪下令把天门演武场的墙壁和屋顶给拆了吧。
──言归正传。
为了户外教学的环节，雪麒麟特地借用夏雪的职能之便，借用了内门演武场其中一个擂台。
由于演武场一直都是全天放开予相应等级的弟子使用，所以一些弟子来到演武场，从演武场值班弟子口中得知其中一个擂台竟然被包下，还看见登台的阶级前竖起了“此场地已被租借，不准使用”的木牌子，都感到莫名其妙，纷纷产生“是不是有什么节目或是活动”的念头。
于是，他们都不时注意著那个擂台的动静。
待看见自家小师祖领著一大班弟子，浩浩荡荡地走向那个擂台时，他们都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传出了“小师祖要演武？”这样子的疑问。
很大一部分不知情的弟子都停止了正在进行的练习，围了过去。
他们随即又看见几名铸剑房弟子把一些道具──箭靶抬上了擂台，还有活像告示块，不知道有何用途的黑色板子。
板子前，小师祖左手拿著一根大葱，右手则挽著一把看起来是为她度身订造的玩具──呃，是小短弓才对。
“都到齐了吧？有没有落后的呀？”
雪麒麟单手横摆在额头前，做出个遮阴眺望的手势，环视了一圈。被交托清点人数的黄瑶听见这个问题立刻履行职责，清点好人数报告上去说没有缺人。
“很好！”
雪麒麟弹响手指，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咯！”
“小师祖，你是要示范射箭吗？”
司马康显得相当积极，配合地如此举手问道。
“小康说对了！”
台下，钱多多莫名觉得有些不妙。他拉了拉水云儿的袖子，示意对方凑耳过来，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
“水妹妹，小师祖的箭法……靠谱吗？”
“能射中目标。”
听见水云儿的回答，钱多多一度放下心头大石，结果她随即补上“零距离的话”这几个字，让他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零距离才能射中目标，这样子甚至连弓箭的基本意义都没有达到，更别讨论箭法好不好的问题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藏身在弟子里的齐绮琪和夏雪也有同样的讨论，结果两人同时一额黑线，并埋怨李婉婷为什么要跟雪麒麟一起疯这件事。
彷佛预见了雪麒麟当众出丑的模样，钱多多呢喃著“怎么会这样”用遮住了脸。
“那五十步开外的箭葩呢？”他不失希望地问道。
水云儿像只小鸟地歪著脑袋，以食指抵唇想了想。
“我不知道呐。”她面挂柔美的笑容说，“看运气吧。”
“开玩笑？”
嗯？水云儿无辜地眨眨眼睛。
“钱哥哥，这是从何说起呐？”
钱多多干笑两声，揉了揉突然痛起来的额角。
眼前这位天璇宫小师祖的亲传弟子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家师父会不会出丑。
──不，她一向聪敏，肯定早有所料，却彷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有趣般不去阻止，很可能是她某种恶趣味在作怪，也可能只是纯粹不想扫雪麒麟的兴。
无管如何，水云儿似乎没有阻止雪麒麟的意思。
她平时总是温婉恬静的样子，活像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的仙人儿，但是一旦生起恶作趣却又像小恶魔似的，硬要说就像是一杯清澄无比的烈酒，眼看晶莹剔透，一喝进喉里却灼烧喉咙。
这时，雪麒麟已经兴冲冲地从李婉婷手上箭囊里抽出一支利箭，有模有趣地撑开漂亮满弓。
眼看事情快要一发不可收拾，钱多多急中生智，连忙举起了手。
“小师祖！”他大喊。
“嗯？”
闭著一只眼睛在瞄准远处箭靶，动作显得有点生疏笨拙的雪麒麟维持满弓的状态，疑惑地转过头来。
“小多，你有啥事咩？”
钱多多干咳两声，搅尽脑汗寻找合适的说法──能够让弟子们不察觉某个事实，并不扫这位小师祖兴的说法。
就在他迟迟没有组织好说法，水云儿又窃笑著袖手旁观，雪麒麟眉毛慢慢扭成波浪形，越来越不耐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某个声音：
“小师祖箭法高超，这么一展示恐怕会让弟子们丢了信心，不妨先给弟子们试试，小师祖在从旁指点岂不是更好吗？”
这个声音清透之余又不失凛然，像是庄严的圣钟响声般回荡。
钱多多只觉得这声音有点熟练，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其主人是谁。
说话者其实是急中生智的齐绮琪，只是谁都预料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又稍微改变了声线，所以才使到没有人认出她来。
“宫主妹妹，恭喜你。”夏雪对齐绮琪竖起了一根大姆指，故作佩服地说道，“你又一次成功维护了咱们家小师祖已经剩余不多的颜面。”
“真是讨厌的说法。”
齐绮琪娇俏地白了自己师姐一眼，没好气地垮下了肩膀，又开始罗罗嗦嗦的碎碎念：
“这麒麟真不让人省心，明知道技术不行，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台上的雪麒麟则露出了怀疑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这声音很熟悉咩……”
实在是在意得不得了，她烦恼地歪起脑袋来。齐绮琪也随之紧张起来，生怕被她给认出来，要知道两人几乎日夜相对，那轻度的变声还真不一定能瞒得过她。
不过，天公造美。
明显是一时走了神的关系，她手不自觉就松开了，箭咻地一声破空飞去。
未料会有此意外发生，钱多多差点悲鸣出声，而在彼端的齐绮琪也呆住了。他们的目光追逐著那支偶然射出的箭，像是被勾住了视线一样。
结果──
咚声回响。
箭羽犹在颤抖，那箭竟然漂亮地正中红心，扎在了箭靶之上。
弟子们先是一呆，随即赞好之声自他们之中炸响，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
一般弓箭都能射到百步有多，五十步的距离完全算不上远，能够射中红心也不足以箭法多么高超，但是他们叫好却不全因为是奉承，而是雪麒麟射箭时视线落在他方，没有瞄准也能命中也有莫大的关系。
雪麒麟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视线一顿一顿地转移至箭靶之上，她才察觉到原来自己一击即中的事，顿时挺起了胸脯。
嘿，我能好好干的话还是能办到的嘛！不可一世的得意笑容展于她的小脸上，殊不知道，台下某几位对她知根知底的人早就对她投以鄙夷的视线了。
死好运！齐绮琪轻啐一声，一双剪水明眸翻起白眼，有著那么几分妩媚之意。
身旁的夏雪默默撇了一眼，心想再过几年，自己这个眉目如画的宫主妹妹很可能就要一跃成为华朝第一美人了。
刚才对方翻白眼的时候，连自己都有几分心动，更何况是那些男人呢？夏雪事不关己地说著，深知道对方以后麻烦大了。
嗯，追求者过多也是一件很让人困扰的事，夏雪深受其害。
她们两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为人外道的。
雪麒麟也不知道这两位竟然在台下暗中观察自己上课的情况，反而玩上瘾了似的再伸手摸向李婉婷手中所抱的箭囊。
显然是尝到甜头了，雪麒麟有再射一次的意思。
钱多多不认为那样的偶然还会一而再再而三，连立举手主动请缨说：
“小师祖！”
嗯？雪麒麟有点不悦地望向钱多多，好像是觉得对方问题真多。
“小多，你又怎么了呀？”
钱多多握拳凑在嘴前咳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小师祖箭法高超，法术更是闻名天下，乃是吾等的模范！可是机会难得，正如先前某位同门所说，小师祖不妨给咱们弟子一个机会表现一下，同时还能获得小师祖的从旁指点，这难道不是更好吗？要知道咱们里箭法高超之人并不多。”
钱多多的说话半真半假。
天璇宫是剑派。
而在华朝里，剑者都天生有一种傲气，彷佛只有剑才是最厉害的兵器，不屑去练习其他的兵器，而弓箭则是排在百兵很后的位置，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去练习它。
数遍整个历史，把箭法耍得像北冥有鱼如此高超前恐怕并没有多少个。
也正因为她的存在，弓箭的存在感才得以在近年来不断拔升，也多了一些想去练习弓箭的人，但整体而言这个情况并不多，依然属于武者里的小众兵器。
“嗯……”雪麒麟抱胸歪头考虑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吧。”
“那就小多你先来咯？”她说。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或许不太合适，但也很好地形容了钱多多搬石头敲了自己脚的情况。
不过，他预料到自己会被选上，已经有点心理准备。
他箭法不怎么样，看来今天铁定是要出糗了。但是，为了维护小师祖的高大形像，他觉得少少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本著这种想法，钱多多在水云儿怜悯的目光注意下毅然走上擂台。与此同时，被选上的还有一向积极的司马康和另一名女弟子。
他们在雪麒麟的指示下，从铸剑房弟子手上接过那种小短弓。弓弦看起来弹力不佳，可能百步就是极限了。
“好，你们先试试站在我这里射中箭靶咩。”
听见雪麒麟这么一说，三人纷纷点了点头，举弓拉弦。他们都用平射的方式去到瞄准，但基本都瞄准靶心偏上的位置。
“哎哎哎，只瞄准靶心试试。”雪麒麟连忙说道。
“可是，小师祖，这样未必能够射中啊？”
司马康不解地问道，但是雪麒麟只回答说“照做就是”。三人对望一眼，都调整了角度。
最先完成射击的是司马康。
他似乎本来就家世不菲，君子六艺都有所涉猎，算是箭法比较好的弟子。咚的一声，他的箭虽然没有命中正中，但依然在非常靠近。
而那名女弟子的箭法就差了一些，在中环的位置，而钱多多射出的箭只是勉强触靶而已。
“小多，你这箭法不行啊……”
雪麒麟老气横秋地点评一句，钱多多也不介意，只是苦笑了一下。
“好了，接著你们站远一点……嗯，就再拉开一段距离吧。”
雪麒麟要求他们站到另一个擂台上再射，距离一下子由五十米远拉至百米远，足足长了一倍。
钱多多等三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弓射程估算就是百步多点，用平射的方式怎么可能射中了目标呢？果不其然，第一次射击都没有命中目标，偏偏从箭靶下方掠过。
而这自然是雪麒麟有意为之的。
“谢谢三位的示范！”
女孩拍了拍手掌，提醒众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可以看到，在平射的情况下，箭是会下坠的。而它们触地的瞬间依然带著速度，表示余劲未消，为什么却射不中目标呢？”
雪麒麟再次重申先前说到的理论，刚才的演示自然是想弟子们对此有深刻的感受。
听著她生动的讲解，弟子们不禁点头。
“好了，你们试试用自己的方法射中目标吧。”
长度适中的讲解结束后，雪麒麟再次要求三人射击示范，但放宽了限制。
这一次三人都采取带有仰角的射击，不过角度都不尽相同。在这个难以有准确测量方式的时代里，他们都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
三箭接连射出。
它们先是斜著往天空飞去，到了某个点开始下坠，曳出了漂亮的弧线。
司马康射出的箭漂亮地正中红心，那名女弟子也取得不错的成绩，钱多多则只能苦涩地看著自己的箭越过箭靶，落在擂台之下。
“呃……”雪麒麟面色古怪，嘀咕说：“这小多的箭法似乎没比我好出多少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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